北京曾经的风景胜地泡子河

清代嘉庆年间,日本人编绘的《唐土名胜图会》中的泡子河。

不久前到北京站附近办事,时间充裕,特意到泡子河东巷周边转上一遭,算是故地重游一番。泡子河东巷不长,北起盔甲厂胡同东口,向南行百余步即可见左前方高大雄伟的明内城东南角楼。当年,从泡子河东巷南段向西析出一条不长的死胡同,名曰泡子河西巷,如今已不存在。

提到这两条胡同,自然有人会问这样的问题:泡子河何在?泡子河早已不在,关于它的记忆只存在典籍里。不过,从明代老北京城区地图中,人们还是能找到泡子河的踪迹。它源自两条水道:一条南北方向,起自贡院以东,沿着朝阳门南城根向南注入,后来的泡子河东、西巷就是昔日南北方向的旧水道的一部分;另一条东西方向,西北自船板胡同西口以南,沿着胡同的走向抵达崇文门东城根后,向东注入,今日的北京火车站站台沿线就是昔日东西方向旧水道的一部分。

明清时期,这两条水道汇于内城东南角,形成一个宽阔的水面。河道之上还分设石桥三座。由于这里是内城较低洼的地方,沿河有数个积水的水洼,小的有十余亩,最大的有近百亩,北方人称之为“泡子”,所以这条河就被叫做“泡子河”了。

“泡子河”是怎么形成的呢?追根溯源,它和元代的通惠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清末学者震钧所著的《天咫偶闻》中提到,“始悟此河盖本是元代通惠河之故道。自明代筑城,将河之半段截于城内,今东便门外之河,即此河之下流,其上源则与大内金水河通。”震钧的猜测不无道理。当年,泡子河东岸曾有一座明万历年间顾起元撰写的《太清宫碑记》,碑文首句即为:“京师之巽隅,惟水潴焉,是曰泡子河,即元人所开通恵河也。”原碑曾立于泡子河东岸,后不知所踪,唯拓片有幸传世,保存于国家图书馆中。

元代通惠河的一段如何成内城的一处水域呢?这与元明时期都城建设有关。1215年蒙古大军攻破金中都。元世祖忽必烈即位不久,命大臣刘秉忠在北京组织规划建设新都城,历时近二十载,于1285年建成,史称元大都。

为缓解京杭运河物资抵达通州后难以向大都转运的问题,元代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八月,元世祖忽必烈特命都水监郭守敬主持开挖修建漕运河道。笠年秋,工程全线竣工。元世祖正从上京和林归来,亲自命名这条从万宁桥到通州的河道为“通惠河”。

元代的通惠河从昌平白浮村神仙泉引水,向西南一路上汇集诸河、众泉之水,流入瓮山泊(今昆明湖)。从瓮山泊经长河(高梁河)流入和义门(西直门)的水关至积水潭。再从积水潭东的万宁桥(后门桥)经大都皇城的东墙外流过北河沿、南河沿,出丽正门东水关,在正义路北口附近拐向东南,经台基厂二条、船板胡同和如今的北京站一带,出东便门,接闸河至通州入白河(今北运河)。

明成祖朱棣定都北京后,于永乐十七年(1419年)改建北京城,不仅将皇城、宫城的位置进行了重新规划,还将元大都南城墙向南移二里,并重新挖掘护城河。元代通惠河东南一段的河道就成了内城东南角的一段“盲肠”,“泡子河”亦由此形成。而明朝新的通惠河则改道而行。

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泡子河景色甚是优美。明代诗人陆启浤的《泡子河》诗云:“不远市尘外,泓然别有天。石桥将尽岸,春雨过平川。双阙晴分影,千楼夕起烟。因河名泡子,悟得海无边。”

比陆启浤稍晚一些的刘侗、于奕正所著《帝京景物略》中涉及泡子河的内容颇为丰富:“崇文门东城角,洼然一水,泡子河也。东西亦堤岸,岸亦园亭,堤亦林木,水亦芦荻,芦荻下上亦鱼鸟……”

此时的泡子河俨然是北京城内一处环境优美,景色宜人的好去处。沿河两岸不仅分布有吕公祠、慈云寺、华严禅林、太清宫、关帝庙等众多古刹名寺,又因与科举取士的贡院比邻,一年四季吸引了无数京内游客以及进京赶考的士子流连忘返,更是引来众多达官显贵,艺林名流在此修建宅第和私家园林。

泡子河的盛名还远播域外,日本文化二年(即清嘉庆十年,1805年),日本人冈田玉山等人编绘刊刻的《唐土名胜图会》中就有所体现。书中绘有一幅泡子河图,其中古观象台、内城城墙赫然在列,风姿摇曳的树木、庄严肃穆的古刹,伴着静静流淌的涓涓河水,秀丽的风光跃然纸上。

庚子事变后八国联军侵占北京,此地遭到严重破坏,几乎成了一片废墟。清朝灭亡后,泡子河面积缩小,这里盖起大片平房。从北京内城流到这里大量的生活污水、垃圾,使几个泡子成为死水。上世纪六十年代,在环境整治中,这里被填平,随后才有了泡子河东西巷等地名。(李仲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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