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估值下的AI公司:寻人的苦恼与变现的迷茫
接二连三,人工智能的“吸金能力”还在不断刷新纪录。
先看一组数据:CBInsights2018年第一季度风险投资报告显示,在全球投资整体增速放缓的情况下,人工智能的“吸金能力”依旧不减,美国2018年第一季度人工智能投资达到19亿美元,创下历史最高记录。其中,投融资交易中排名前五的初创公司几乎都和人工智能相关,皆为自动驾驶技术公司的Pony.ai和Nuro分别以1.12亿美元和9200万美元的融资额位列第二和第四,以1.53亿美元的融资排名第一的机器流程自动化公司UiPath,核心技术则是计算机视觉。
而在中国,从去年开始人工智能初创公司的“吸金能力”就在不断刷新全球记录。比如,2017年7月,商汤科技完成4.1亿美元B轮融资,创下了全球范围内人工智能领域单轮融资记录;紧接着10月份,旷视科技完成4.6亿美元C轮融资,刷新了商汤科技创下的最高记录。半年不到,商汤科技又成了刷新这一全球纪录的主角,今年的4月9日,商汤科技完成6亿美元的C轮融资。
商汤科技和旷视科技都是以计算机视觉为核心的人工智能领域内的独角兽。前者在C轮融资完成后的最新估值已经达到45亿美元,目前也是全球范围内估值最高的人工智能创业公司。
不过,可以发现,这些亮眼的数据都是人工智能领域中的头部公司“拼出来”的。同时,无可否认的事实是,中国人工智能创业公司的高估值与其商业化程度的也严重“脱节”,近期,世界经理人在一场人工智能论坛上发现,几乎所有与会嘉宾都指出了中国人工智能领域存在的一个问题:投资和估值都太高了,但是依旧没有哪个企业能够很好的解决商业“落地”问题。
多位业内人士向世界经理人指出,整个人工智能的应用目前都还在初级阶段,即便是这些头部公司,也还在努力探索人工智能大规模商业化的路径。值得注意的是,亮眼的数据背后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企业在不断倒下,而倒闭的原因基本都是受限于技术的商业变现。此外,人工智能公司愈发激烈的“人才抢夺战”与人工智能人才缺口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
低于5万就别谈了,40万美金去美国挖
根据此前腾讯发布的《全球人工智能人才白皮书》显示,全球人工智能领域人才约30万,而市场需求却在百万量级。而高盛的《全球人工智能产业分布》显示,2017年全球新兴人工智能项目中,中国数量上已经超过美国,占据51%,但是在全球人工智能人才储备上,中国却只有5%左右。
不仅于此,人工智能人才的供不应求也不断助推着这部分人群的高薪酬。“如果觉得自己是很牛的,一来首先就问能给多少钱,低于5万(一个月)我们就不要谈了,很直白,就是这种情况。”智能驾驶领域的创业公司径卫视觉联合创始人王波告诉世界经理人。
世界经理人问王波,大家一上来首先都谈钱吗?王波快速的给了一个总结式的回复:“大部分都很奇葩。”世界经理人追问,没有一上来不跟你谈钱的吗?王波继续回答:“也有,但是最后其实都会谈到这个话题,有的人是先结婚后谈恋爱,有的人先谈几年恋爱再结婚,两种都有。”
“有些人含蓄一点,就会问你们拿了融资没有?”王波自己也面试过大量的人,一说企业是做人工智能,对方马上就会接连抛出一堆问题:“人工智能现在很热,你们拿到钱了吗?这么火的行业还不赚钱吗?你们没钱怎么发展?”答案不符合其预期就不来了的人会占很大一部分。王波指出,至少在人工智能领域中,如果是刚毕业的学生,起码有80%的人都会抱有这样的思路。
不过,也有“懂行”的,如果是有3—5年的工作经验,对人工智能行业有一定了解的看问题就会比较理性。“你给他打电话,很多人可能会回应'我知道,我们的客户跟你们有接触,’这其实也有一个口碑在里面。如果他对你的公司比较了解,对你有一种向往,甚至有一些倾慕的感觉。你明显就能感觉到他想加入的积极表现,大家的沟通也会比较顺畅。”
而主动去这个行业里挖人就更是“超乎大家的想象”。“现在人工智能行业怎么挖人,猎头40万美金(年薪)去美国挖,这是一流人才。第二,猎头和候选人谈,候选人觉得公司不错,工资200万(年薪)内可谈,就坐下来聊。”王波说。
“人工智能人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值钱过。”王波想起了2008年刚毕业时的情形,那时候他周围的人工智能相关专业的毕业生出来找工作,没有一个是和人工智能或者智能驾驶领域相关的,全部都是去搞金融的算法或者考个公务员做些数据统计的工作,人工智能领域搞算法的人就是这种状态,根本找不到对口的工作。
王波继续回想道,甚至在2012年之前,人工智能相关专业出来的人,要找到较相关的工作都有点虚,出来都是“转型”做其它的工作。“人工智能人才的薪酬确切来说就是2016和2017这两年炒上去的,再往前根本没那么夸张,就是这两年的这波人工智能浪潮把这波人的行情顶上天去了。”
现在这些技术人才的成本特别高,整个行业的人才竞争也越来越白热化。王波认为这跟2012、2013年那波互联网转型有点像,传统企业要转型,就是拼命搞APP,很多学Java的人就成了紧缺人才,他说:“当时一个硕士的薪酬都比不过一个学了三年Java的专科生。那个时候很牛逼的硕士可能才拿8000,一个做Android开发的专科生,赶上了那波互联网转型浪潮,他就敢要1万。”
王波告诉世界经理人:“其实现在整个行业都觉得目前的状态有点夸张,可能往后也不太能再这么持续下去了。”他认为,人才的问题也将是人工智能创业公司接下来需要解决的问题和挑战,其它方面的的储备,其实大家都差不多。
落地压力大,或将迎来“小洗牌”
人工智能创业公司目前面临着巨大的商业化压力。
在世界经理人近期参加的多场人工智能相关论坛中,商业“落地”的讨论频繁出现,单纯的技术优势并非是融资的“金钥匙”,那些能够寻找到应用场景的人工智能创业公司越来越受到投资方的青睐。
商业变现已经成为创业公司接下来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即便是那些头部的创业公司也不例外。开头提到的两家高估值人工智能创业公司商汤科技和旷视科技,为了支撑其高估值,自己还在“造血”的同时已经开始向外“输血”了,利用拿到的钱再对外投资布局AI的一些垂直领域。比如商汤科技在去年底投资了聚焦全场景VR看房的场景应用领域初创公司51VR,旷视科技在今年4月份投资了专注于消费级视频流量场景的人工智能创业公司极链科技Video++。
一位不愿具名的人工智能领域的投资人告诉世界经理人,“卖产品、卖服务、产品+服务一起卖,传统软件行业的三大'套路’现在都很难直接迅速移植到人工智能领域中。”
大多数公司在初创早期基本都走过弯路。此前世界经理人采访的一家人工智能领域创业公司在早期,希望将人工智能技术集成到产品中,他们首个产品类似于导航仪,就是增加了摄像头用于驾驶行为分析和基于分析的预警功能,在导航的同时还能解决安全问题。可是智能手机兴起后,这样的产品形态完全没有优势了。该公司只能重新梳理技术“落地”的形态和思考商业变现模式。
类似例子可能不在少数,“所以你会发现,整个人工智能行业的商业形态还是很模糊,你看难看到有谁的商业模式是很明确的。看产品,你看不到明确的人工智能产品化路径;看服务,你也说不出明确的规模化服务模式”上述投资人说。
以服务来说,比如人工智能在汽车中的应用,你基本需要和传统车企合作,你不可能一上来就自己造车。“企业既需要不断去开拓和发现各个行业的机会,还得想着拿下早期的标杆用户。过程中你还得想清楚合作的模式,比如单纯提供一个技术可能现在基本都没有形成标准化,同时有些行业还得跟传统厂商竞争,你得提供更有优势或者更有创意的东西”该投资人继续向世界经理人分析。
很多创业公司在前期可能都是基于某个行业的某个具体需求做的定制化服务。“技术沉淀差不多的可能缺数据,有技术也有一定数据的则可能缺行业经验,所以现在基本看不到一个通用型的技术直接就能抛出去普遍适用”该不愿具名的投资人说。
科大讯飞联合创始人徐景明在近期的一场人工智能论坛上也表示,只有齐聚“算法、数据和行业经验”三者,人工智能才能在行业里实现应用并最终被“用透”。徐景明认为,还需要更多的耐心去等待环境的成熟,等待真正的应用点出现。
多位创业者告诉世界经理人,现在大家都是在开拓,先不断找到应用场景,然后赶紧切进去,在此基础上摸索出中短期的变现模式,再在当中一步步“打磨”,并发现或者可能形成长期的商业模式。他们皆认为,接下来或将进入“小洗牌”阶段,“短期变现能力都没有的必死无疑,跳进'伪需求’里的也要被淘汰,头部的创业公司的'落地’压力也会更大。”
文 / 沐野 图 / 123RF
来源 / 世界经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