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垅地往事 | 刘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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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垅地往事

刘跃文

昨天在饭桌上二哥问我是否还记得长垅地的往事？二哥的话题勾起我一连串的回忆。长垅地是我记忆最牢感情最深的一片土地，我的儿童、少年直至青年初期大部分时光都是在那片土地上度过的，我人生的最初启蒙思想和对文学的爱好也是在这片热土上培养起来的，那里培育了我太多的对农民阶级的朴素感情和吃苦耐劳精神，孕育了我许多美好梦想，在这块简单空旷的土地上不知做过多少次人生美梦。

长垅地地处辽西彰武县二道河子大桥桥西头路南，是河西岸一块东西不太宽南北走向的农田。长垅地故明思意南北垅特别长，垅长约千余米，南边到头连接“横头子”，北边连接河西地。长垅地地力肥沃，不涝不旱，粮食产量远远高于我们生产队“大洼子”、“小洼子”、“唐崴子”

“河东”和郭家南及村前房后等所有土地。所以长垅地在六七十年代被视为生产队的“大粮仓”，农作物的主产地，也是西岗子小队农业生产活动的主场地，它在全村人心目中的地位十分重要。这里是父亲当年当生产队会计时统计核算粮食单产亩产总产及成本预算的重点地块，父亲经常与生产队长在田间地头估产。从长垅地隔河北望有个三面环水绿树成荫的美丽小村庄，那就是我的老家西岗子。

长垅地曾是六十年代农民社员锄地比赛的主赛场，在这块农田里每年都产生出一批像赵永利、于德宽和于德久这样身强力壮干活麻利的锄地高手。我当时年幼随父母下放回老家，父亲铲地，我跟随其后捡野菜，我常常被社员们银锄落地挥汗一身的场面所吸引住立，因而经常被父亲吆喝呵斥着。记得当时我大概六七岁，还没到上学年龄，但我清楚地记得在长长的长垅地上，父亲总是被铲地人群远远地落在后面，等铲到地头的本家亲属会折返回来接父亲。我当时只知道替父亲着急，心想爸爸怎么铲地那么慢呢？直到后来长大了才明白父亲自高小毕业就一直在县乡省城工作，没干过农活儿，后来返乡艰苦的农业生产农村生活真是难为拿惯笔杆儿的父亲了，从拿笔杆到撸锄杠确实需要一个适应过程，没有七八年的锤炼成不了好农民的。

长垅地虽长虽累，但父亲心里踏实，觉睡得香。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中，听到乡亲们对在部队当军官的大哥的夸奖声，父亲嘴角会略微露出一丝微笑，身体也变得轻松起来。大哥多年当兵在外，回家探亲时亲属临里和乡亲们迎接送行，那种亲情乡情十分感人，父母见了非常激动，大铁锅连炒带炖招待乡亲们。大哥探亲假时间有限，每次回家都会抓紧时间到自留地里干农活儿。

长垅地的劳动场面十分壮观感人，四五十个男子汉一人一垅一齐挥舞锄头铲地锄草，劳作的人群像快速向前移动的蜿蜒蛇阵，首尾不停地摆动着。只见社员们手握锄柄，左右开弓，动作娴熟快捷，锄过之处草枯苗壮地皮暄，转眼之间一大片干硬的荒地像用篦子梳了一遍，黑土地散发出泥土的芳香味儿，墨绿的禾苗迎风抖擞。社员们干到了地头并不觉疲劳，有坐在地上拿石子玩起剪股道的；有趴在地上掰腕子的；最热闹的是“骑马杀仗”了，虎背对熊腰，“杀”声震天。

当落日的余晖照在脸上，劳作一天的社员们惬意地有说有笑，欢声笑语地收工回家，偶遇天气突然下起大雨，他们手握锄柄健步如飞，边跑边叫，避雨场面十分壮观。

后来二哥中学毕业也在长垅地上磨炼一年后参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围绕长垅地和长垅地东侧河畔那片树林干了很多农活儿，那时妹妹还小，我干起活儿来自当是一种乐趣。我利用上学前放学后和寒暑假，春夏挖喂猪的野菜，署假有时三哥会来与我们钻进玉米地，给小伙伴儿们讲故事。夏秋我推着独轮车割草交生产队挣公分。秋天捡烧火做饭用的玉米杆儿，玉米杆儿捡多了背不动要等二哥来接。冬天劈材。长垅地给我留下太多的回忆，它也常常激起我理想的火花儿，它让我从小就想歌颂农民，我那时曾发誓长大后当个作家，一定要好好写写我心目中最崇拜的农民。有时我背着菜筐口袋里揣一本诗集或文学书刊，一头钻进玉米地看起书来，看一阵子又得赶紧挖野菜，晚上吃完饭先剁猪菜再写作业。在中学三年级时我的一篇作文轰动校园，作为全县优秀作文受到教育局表奖，在全校师生们一片掌声之后，我放弃了高考，投入军营。

每次忆起家乡往事，我都会想起长垅地。如果生活能够重来，我会放弃大城市，而选择乡镇或小县城，那里不仅生活恬淡，而且民风淳朴简单。

作者简介

刘跃文，辽宁抚顺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