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学诗,无以言】之一百六拾四:《常棣》,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手足之情。

《常棣》是《诗》的第164首。这是一首兄弟亲情诗。周人在宴会兄弟时所歌唱的兄弟亲情,正是周王朝所倡导的核心价值观之一。兄弟亲密和睦,既是普通人的手足之情,更是周王朝统一稳定的政治需要。周朝的分封制,大哥为君王,兄弟守四方,良好的手足之情即迫切的政治需要。
《常棣》的主旨,历代存有争议。主要有“周公作”说和“富辰作”说。“周公作”说的代表是《毛诗序》。西周初年,出现过周公的兄弟管叔和蔡叔的叛乱,即著名的“三监之乱”。据此,《毛诗序》似乎认为此诗是周成王时周公所作:“《常棣》,燕兄弟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虽然诗未必是周公所作,但诗意基本上反映了当时对兄弟同心的期盼。
“富辰作”说的代表是《左氏春秋》。西周末年,统治阶级内部骨肉相残、手足相害的事更频频发生。据此,《左氏春秋》曾记载,春秋时期周襄王的大夫富辰曾经说此诗为周厉王时召穆公所作,《左传·僖公二十四年》:“召穆公思周德之不类,故纠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诗,曰:'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其四章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两种说法在诗的作者上各执一端,但对诗意的理解并无分歧。清代人方玉润的《诗经原始》说:“此诗《左传》富辰谓召穆公作,《国语》富辰又以为周文公诗。……是诗为周公作,穆公特重歌之耳。”这是一种弥合两种分歧的折中之说,近乎后人的一种猜测,算作一家之言吧。
常    棣
常棣之华,鄂不韡韡。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
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
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
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
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
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
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宜尔室家,乐尔妻帑。
是究是图,亶其然乎?
注释:1、常棣(dì):亦作棠棣、唐棣,即郁李,蔷薇科落叶灌木,花粉红色或白色,果实比李小,可食。2、华:花。3、鄂:通“萼”,花萼。不:“丕”的借字。韡(wěi)韡:鲜明茂盛。4、威:畏惧,可怕。5、孔怀:最为思念、关怀。孔,很,最。6、原:高平之地。隰(xí):低湿之地。裒(póu):聚集。7、求:寻找。8、脊令(jí líng):通作“鹡鸰”,一种水鸟。水鸟今在原野,比喻兄弟急难。9、急难:急于难。10、每:连词,虽然。11、况:更加。永:长。12、阋(xì):争吵。墙:墙内,家庭之内。13、外:墙外。御:抵抗。务(wǔ):通“侮”。14、烝(zhēng):长久。一说为发语词。戎:帮助。15、丧乱:死丧和战乱,指患难。16、友生:友人。生,语气词,无实义。17、傧(bīn):陈列。笾(biān)、豆:祭祀或燕享时用来盛食物的器具。笾用竹制,豆用木制。18、之:犹是。饫(yù):宴饮同姓的私宴。一说酒足饭饱。19、具:通“俱”,俱全,完备,聚集。20、孺:相亲。21、好合:相亲相爱。22、翕(xī):聚合,和好。23、湛(dān):喜乐。24、宜:安,和顺。25、帑(nú):通“孥”,儿女。26、究:深思。图:思虑。27、亶(dǎn):信,确实。然:如此。
《常棣》全诗八章,每章四句,是《诗》中比较长的一首。“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为一篇主旨。诗篇对这一主题的阐发是多层次的:既有对“莫如兄弟”的歌唱,也有对“不如友生”的感叹,更有对“和乐且湛”的推崇和期望。此诗情理相融,富于理趣,笔意曲折,音调抑扬顿挫,前五章繁弦促节,多慷慨激昂之音,后三章轻拢慢捻,有洋洋盈耳之趣,是《诗》中的名篇。
常棣花开朵朵,花儿光灿鲜明。
凡今天下之人,莫如兄弟更亲。
遭遇死亡威胁,兄弟最为关心。
丧命埋葬荒野,兄弟也会相寻。
鹡鸰困在原野,兄弟赶来救难。
虽有良朋好友,安慰徒有长叹。
兄弟墙内相争,同心抗御外侮。
每有良朋好友,遇难谁来帮助。
丧乱灾祸平息,生活安定宁静。
此时同胞兄弟,不如朋友相亲。
摆上佳肴满桌,宴饮意足心欢。
兄弟今日团聚,祥和欢乐温暖。
妻子情投意合,恰如琴瑟协奏。
兄弟今日相会,祥和欢乐敦厚。
全家安然相处,妻儿快乐欢喜。
请你深思熟虑,此话是否在理。
《常棣》是《诗》中的名篇杰作,它不仅是中国诗史上最先歌唱兄弟友爱的诗作,也是情理相融富于理趣的明理典范。主要杰出在以下两点:一是真挚委曲,感人之至。开篇点明“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之旨,然后从“丧乱”与“安宁”、“良朋”与“妻子”,及历史与现实、正面与反面,寓理于事,多层次地唱叹阐论,表达了兄弟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手足之情,既感人亦服人。二是主题恒久,深邃之至。兄弟友爱,手足亲情,这是人类的普遍情感,也是文学的永恒主题。本诗对这一主题作了诗意开拓,因而千古传唱,历久弥新,从此以后,“常棣之华”、“莫如兄弟”、“兄弟阋墙,外御其务”,作为具有原型意义的意象、母题和典故,对后世“兄弟诗文”的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隋朝时,常得志的《兄弟论》,在新的背景下对《常棣》诗旨作了创造性的申发,推向了一个新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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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于道,自觉于法,自在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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