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高粱》小说和影视剧都很精彩,莫言却为什么突然不火了?
在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前,有多少人知道莫言呢?在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六年之后,有多少人还在读莫言的书呢?莫言所代表的文学形式,只是一种小众的文学。
一个诺贝尔奖,多少中国文人多少年的梦想,这梦想不是单单文人在做,许多的中国人都在做,那一刻梦想成真,可见如久旱逢甘霖,实在太及时了,堪比宋公明。一霎之间莫言老师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中国有莫言,世界有莫言。
这是寻常百姓最喜闻乐见的好消息,如同看了一部皆大欢喜的好戏,心里乐滋滋地,见人就笑,一高兴就要谈莫言和诺贝尔文学奖。
可是现在,几乎没有人再去谈论莫言和他的诺贝尔文学奖,甚至很少有人会谈论文学。
无论是作家,还是学生,无论是记者,还是新闻播报员,大家都是看完了戏就散场,懒得再回过头去看看台上的人物卸了妆会是什么模样。但是莫言的书,依然值得一读,所以我翻开了《红高粱家族》。
我在山东这片土地上,以一个南方游子的身份尽力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去在那片广袤无垠的平原的红高粱地里,建造出一个“草莽出英豪,英豪出草莽”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的世界。
关于《红高粱》最开始我是通过同名电影了解到的,听说这部电影获了国际大奖,在八十年代末也特别地风靡了一时,这部电影的年龄比我还老,因此看起来并没有多大趣味,姜文和巩俐演得很本色,至少在听见那粗犷豪放的东北民谣时让人也禁不住涌出一点英雄气。
王朔称莫言是“魔幻中国流”,显然是针对他夸张的“意识流”写作手法的褒扬,而不是“乡土”或“寻根”,其实莫言本身属于乡土寻根文学类,不一样的是相对于纯粹的乡土文学作家来说莫言夹杂了很多复杂的多变的情感。在《红高粱家族》里轻易地寻找到了这种情感,扭曲的、变形的对于故乡的怀念、怨悔。
莫言自诩最会讲故事的人,读他的故事的确会产生一种天马行空的飞腾感,很难把握故事如何开始,如何发展,如何结束,只有在听完他所有的讲述才会恍然大悟,醍醐灌顶般发出一句惊叹——哦!原来如此!
整个故事通过童年孩子的视角讲述了围绕“我的爷爷、奶奶和父亲”——草莽英雄余占鳌、烈女豪杰戴凤莲以及他们的儿子香官在高密那片长满了红高粱的土地上生长出来的那一群人之间爆发般闪现的充满血泪、充满挣扎的一生。
莫言的故事奇诡,充满神秘,如同神话小说一般。我们不知道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否在那个年代那片土地上确有其事,比如红狐狸、白老鼠、黄鼠狼……这些动物具有人一般的灵性,更具有神一般的意志,能够救人、能够预兆、能够附身……那是构建在现实和意识还有神灵之间的人间情态,符合了那个时代,然而并不属于这个时代,我们能够阅读,但是不能够理解。
莫言是用心写作的,他“怀乡”,同时“怨乡”,和现在很多在农村长大在城市生存的人一样,对于故乡的情结是复杂的,又爱又怕,又喜又惧。
莫言的故事以自我为中心,展现一个活生生的世界。读完《红高粱家族》在我的眼前萦绕不断的画面是日本鬼子扫荡村子时候被父母藏在枯井里的十五岁的倩儿眼睁睁地看见三岁的弟弟冻饿而死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情景,以及二奶奶恋儿在面对日本鬼子即将杀掉自己的女儿的时候平静的献身,以及余占鳌和香官,面对伏击日本兵时失去了他们共同的亲人——妻子和母亲戴凤莲,还有在日本兵报复之后尸集累累、一堆废墟的村庄时的情景。那是一种人性的绝望,一种暗无天日的无力。
文字的生命和力量,绵延千年,唯有用心,用投入的专注,才能感受到那种喷薄,那种震撼,绝非视觉或听觉所能表现。我一口气翻阅了一百五十页,十五万字,还是意兴不减,回味无穷,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广袤的原野,那茂密而旺盛的高粱地,感受到一股从地底里直冲霄汉的“气”——英雄气,土匪气,痞子气,流氓气。
我期待最后的结束,同时更愿意看到新的开始,三十万字,构筑成一个迷宫,不知道即将引领我的好奇走到什么样的结局。当我合上书的时候,心里却是觉得平静,然而又有一种想要诉说的冲动,这种冲动引诱着我写下一点关于莫言这个人,关于《红高粱家族》这本书的一点感悟。
莫言在《后记》里说:人老了,书还年轻。看着封面上他老人家的那副尊容,我觉得:人是人,书是书。人有名利羁绊富贵卑贱,书还是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