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连载：傻子崔才 1 | 李天华主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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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崔才

李天华

天空，刚入夜的天空，因为冷而变得黑蓝的天空。

　　夜空中的星星近的，都能看见眨眼的表情。

　　那明亮的星光，能让走夜路的人，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影子。

　　在这个伸手就能触碰到星星的小山村里，此时，十字路口唯一的一家国营饭店，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穿着套袖制服的服务员，面对排队的食客们，认真地收取粮票钱，毕竟，在70年代的时候，下馆子吃饭可不是个随便的事情。

　　黄得有点发暖的灯下，最牛的要属穿中山装的人了，左兜还别着钢笔，哪怕是钢笔帽。这便是知识的象征，也是身份的象征。

　　在靠近大门的地方，一个直径大约两米的原木桌子上，一摞美味的油条剂子，在豆油的滋润下，泛着高贵的光芒。

桌子下，几个顽皮的孩子正干着最正经的工作。只见他们撸起袖子，伸出手掌贴着桌子，顺着桌子的缝隙流下来的油便在他们的手心里开始一点一滴地堆积着。因为那个年代，最时髦的就是，上衣别钢笔，头发打发蜡，光滑得苍蝇站不住脚。

“铁蛋，多给我抹点。”小三说，

“凭啥呀，自己整去”我不耐烦的说。看着每个人溜光水滑的头发，真是不亦乐乎。

崔才来了，外面几个声音嘀咕着。我们几个也停下来，隔着桌子布的下沿儿往外看，在众多双棉鞋中、皮鞋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左脚绑着细铁丝的翻毛，早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劳动大头鞋，右脚搭拉着一只破帮的皮棉靴，接着就是一个油渍麻花的棉裤面，扎着裤腿。在有限的视线里，这双不一样的脚在我们眼前停住了。

崔才，才几点哪？捡折箩还不到时候呢？别恶心人！一个饭店师傅的声音。

嘻嘻，我来看看你们行不？这双脚回答。他大舌头的独特声音把大家都乐了。

崔才找到媳妇没有？一个声音问。

媳妇等你生呢。

哈哈，大家又是一顿哄笑，接着看见一只脚踢在了崔才的屁股上。给你脸了吧？

几双脚过来拉，算了，好玩吗，你还当真？几个人说。

　　喂，去哪儿？一个很冲的声音传来。只见这一双与众不同的脚穿过众多脚向里走去，也逐渐的看见脚以上的衣物。上面穿的是一条一趟的工人棉袄，腰里扎着拇指粗的麻绳，这么冷的天气，依然是光光的癞利头。他的身影，在紧里面靠边的一个桌子边停了下来，背影挡住了我的视线，但是看脚上的鞋，我们还是能感觉到那是一对男女，一对有身份的男女，因为那两双脚都是皮鞋，尤其是那个小小的尖尖头的，是我们从没见过的高腰细跟皮靴。

干什么玩意？一个遥远但是听得清的男子愤怒的声音。恶心死了！接着是女子的尖叫声。

我只看见背影的崔才右手在脸前面一胡路，那两个人就起坐离身，脚底下的咔咔声飞快地消失了。

饭店的白大褂师傅过去就是一脚，干啥玩意？人家是来咱们这里滑雪旅游的，你这么整还能行不？

一个趔趄，崔才转身噗通一下跪在大师傅面前，爹，你是我亲爹，你打我吧，我饿，行吗？

哪回不让你捡了，你今天怎么专拣这里最好的呀？人家点的都是贵的，你这么恶心人，我们这个地方还能行了吗？我打死你个X养的。

就见拳脚还没落下，崔才已经习惯而熟练的抱头趴在地上，一群人过来劝着，算了吧，算了吧！崔才怪可怜的，今天不也头一次吗，饶了吧。

饶？你家开的呀？这要是明天反映到上面，我还怎么吃这个铁饭碗呀？大师傅气得又是一脚。

爹，亲爹，地上的崔才喊着。

大家都停下来看着他，这一趴一起，我看见这一张长着几片疙瘩的脸，脸上的灰尘和不齐的门牙，那个样子人吓得我，不禁打了个机灵。

我妈今天生日，我想给她整点好吃的，他们吃得差不多了，我想多拿点回去。他的话语虽有些含糊不清，但显然大家都听清楚了。

那你也不能恶心人家，以后早说，几个大爷叔叔教训着。

起来吧，赶快在我面前消失！大师傅的声音便消失在柜台后了。

只见崔才从怀里拿出来2个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把菜放进去扎好，放回怀里，面对大家嘿嘿一个讨笑，谢谢大爷叔叔了。

　　一个声音不干了，这么便宜走了，不行，唱个二人转，一句也成。哄笑马上涌起。很多脚又挡在了崔才的前面。

“叫一声大爷呀，你可知我多么烦哪，一天到晚憋的我呀五饥六瘦直眼馋那。”一句话不清楚，味不是很正的唱腔之后，崔才双脚快速的在我的眼前闪过，在门口的棉门帘子的白雾中消失了。

大家的兴致也好像一下子不再那么热闹了，各吃各的，各喝各的。听他们的说话才知道，原来刚才我们没看见的恶心的一幕，崔才把鼻涕哧溜一下耷拉很长，然后再哧溜一下子吸进去，再配上那个造型独特的脸，看得那对男女差点吐了。这个办法，据说他在每个人身上屡试不爽。当我们爬出来准备溜的时候，大师傅的一脚正踢在我的屁股上，在这里得色，小心让崔才把你们抓了卖。

天哪，这还了得，我们几个撒了腿没命地各自跑回家。路上的星光照着光滑的冰雪路面，那可真是连滚带爬地回了各自的家。

未完待续——

编后话：有幸约到了家乡走出来的著名艺人李天华老师的小说，读罢让人吃了一惊，如果当初不转行唱歌，而在文学这条道路上走下去，没准会成为一位著名的作家呢。我分享了两位朋友品读，都评价颇高。他们说这部小说人物形象生动，语言的风格有鲁迅的痕迹。我知道，这就是我们东北这疙瘩土地上土生土长出来的故事，这些人物就是黑土地上活生生的父老乡亲。同作为一名70后的我，这部小说仿佛又把我拉回了童年，这些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啊。

感谢李天华老师的作品，感谢崔家福老师的引荐，更加感谢长风文艺平台的最优秀的女主播之一梅雪老师的深情演绎。

看茶，朋友们共同慢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