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见南子 所谓千古第一绯闻的真相

小孟学论语*《论语》辨惑—子见南子

所谓千古第一绯闻的真相

著名文化大家林语堂先生曾经于1928年10月30日,写了一个独幕剧《子见南子》,“子”是孔子,“南子”是卫灵公的夫人,“子见南子”即是孔子去见卫灵公夫人的故事。发表在鲁迅先生和郁达夫先生主办的《奔流》1卷6期上,据说,这是林语堂先生一生中写的唯一一个戏剧。

据网络资料介绍,在林语堂先生的笔下,孔子褪去了博学、儒雅、守礼的圣人光环,一变而为普通之人,甚至为五色、五声所“迷”。在戏剧中,南子问孔子的时候多,而孔子只能答话,很少问到南子。结果南子潇洒自适,一派天然景象,而孔子则疲于应付,常有吃惊和支吾之态。面对南子的弹唱歌舞,孔子和他的弟子们“都目不暇顾,心神向往”。子路赞叹南子“真是天才,佩服之至”,孔子则为南子声容所动,自言自语的感叹:“行年五十六,到今日才明白艺术与认识人生,是的,这才是真正的诗,真正的礼,真正的乐。别种的雅颂及别种的揖让都是无谓的,虚饰的。”

这个作品发表后,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有的学校还将它搬上舞台,有人说:这个作品既可以冲破封建思想和文化的罗网,又有趣好玩。

(下图为网络上的《子见南子》图)(不会上传,敬请谅解)

1929年6月8日,《子见南子》被山东省立第二师范学校搬上舞台,由此还引起了一场诉讼风波。在此,笔者不想评论孰是孰非。

诚然,林语堂先生是站在反对封建伦理道德,提倡个性解放与思想自由的角度,来编排这出独幕剧的。但是对于有影响的历史人物任意扭曲与丑化,恐怕是世界任何一个民族都不能接受的。即使在自诩为民主与自由的美国,假如有人把华盛顿和耶稣刻画为一个酒色之徒而大演特演,恐怕也是为国家和舆论所不能接受的。

那么,真实的“子见南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下面就让我们回到引起这段公案的原始记录《论语·雍也篇》来看一下:

【原文】

6.28 子见南子①,子路不说②。夫子矢之③曰:“予所否者④,天厌之!天厌之!”

【注释】

①南子:卫灵公夫人。当时把持着卫国的朝政,行为不端。关于她约见孔子一事,《史记孔子世家》有较生动的记载。

②说(yuè):通“悦''。

③矢:通“誓"。

④所一一者:相当于“假如……的话",用于誓词中。

【部分专家的翻译】

孔子去见南子,子路不高兴。孔子发誓说:“我假若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就让上天厌弃我吧!就让上天厌弃我吧!”

关于这一段文字,大部分专家把它解读为孔子为了自证清白而在弟子面前对天发誓。更有甚者,把这段文字解读为孔子和南子的千古绯闻(笔者在此不想徒费笔墨)。说孔子之所以做出对天发誓的失态之举,就是为了要在弟子面前自证清白,是因为人言可畏。并进一步阐述人言可畏之处,在于其是非难辨,让人曲直难分。有些虽然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情,但是经过人们的口耳相传,却能在精神上戗害对手,足能杀人于无形之中。即便是像孔子这淡定之人,在面对弟子的质疑时,也只得无奈地指天发誓,才能自己一个清白。由此可见,“人言”的破坏力有多大。

那么事实果真是这样吗?笔者却认为未必。笔者斗胆先把“孔子去见南子,子路不高兴。孔子发誓说:“我假若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就让上天厌弃我吧!就让上天厌弃我吧!”这段译文回译为《论语》的通用语,译文如下:

子见南子①,子路不说②。夫子誓之③曰:“予所过也④,天厌予!天厌予!”

大家可以看出,我的译文与《论语》原文有很明显的差别,就是把“矢”改为了“誓",把“否者”改为了“过也”,把“天厌之!”改为了“天厌予!”笔者认为这样一改,才能文白相符,也就是说,译文与原文才意思相同。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呢?

我们知道,“之”字在文言文里一般代表第三人称,也就是他(她、它)的意思。而“我假若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就让上天厌弃我吧!就让上天厌弃我吧!”回译为“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显然没有“予所过也,天厌予!天厌予!”准确。而“誓"字在《论语》以前的文献里经常出现,显然《论语》的编纂者没必要用“矢”这个通假字来故意增添一些理解上的麻烦。

那么,这段文字记载的真正意思是什么呢?笔者斗胆意译成白话文如下:

孔子因为被南子召见,依礼去拜见了南子,子路因为这件事很不高兴。孔子用手指着子路批评他说:“我所否定的,是那些连上天都厌弃(他、她)的人!是那些连上天都厌弃(他、她)的人!”

南子是春秋时期一位很有见识与魄力的女性政治人物,卫灵公也不是某些专家口中的糊涂蛋与无道昏君,显然,在孔子眼里,他们都不是连上天都厌弃的人。(暂且不表,以后有机会再讲。)

《论语》雍也篇有载:6.24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孔子说:“齐国的政治加以改进,便可以达到鲁国的这个样子;鲁国的政治加以改进,大概就可以符合于道的境界了。”

《论语》子路篇有载:13.7 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

孔子说:“鲁国的政事和卫国的政事,像兄弟一样。”

很明显,孔子把卫国作为他辞职离开鲁国后的第一站是有原因的。那就是说,卫国是春秋后期少有的几个大致遵行周礼还算有道的国家之一,内有蘧伯玉、仲叔圉、祝鮀、王孙贾等贤臣辅政,在孔子看来,如果能够得到卫君的起用,自己完全可以在卫国实现自己的治国理念。

而据《史记·孔子世家》记载:“灵公夫人有南子者,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欲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

那么,南子为什么欲见孔子呢?(阳货还欲见孔子呢,只不过孔子不见。阳货是否就是孔子口中“天厌之”的人呢?对于阳货的评价很复杂,自是仁者见仁、智(佞)者见智(佞),就像对于魏武帝的评价一样,以后有机会再讲。)

《论语》八佾篇有载: 3.24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孔子周游列国到了仪地)驻守仪地的地方长官求见孔子,说:“凡是到这个地方的君子,我没有不求见的。”孔子的学生们领他去见孔子。出来以后,他说:“你们几位为什么担心失去官位呢?天下无道已经很久了,因此上天将以孔夫子为圣人来教化天下。”

当时的孔子已被时人尊为“圣人”,早已名满天下,欲见孔子者大有人在,南子欲见孔子亦在情理之中。

那么“子见南子”为什么会“子路不悦”呢?

据文献记载,孔子初到卫国,寄居在贤人颜雠由家里,(有说住在德高望重的重臣蘧伯玉家里),卫灵公宠臣弥子瑕和孔子的学生子路是连襟,他通过这层关系找到子路说:“让孔子住到我家,我可以帮他做卫国的卿。”子路把弥子瑕的话报告了孔子,结果孔子就回了两个字:“有命。”(能不能在卫国取得成功,看天命安排,后门是不走的,直接拒绝了弥子瑕的邀请。)

不久,孔子就收到了来自卫灵公夫人南子的邀请函:“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欲见。”(所谓“寡小君”,就是国君的夫人的自称。)孔子就依礼去拜见了南子。而南子是一个有绯闻在身的国君夫人(在此不再赘述)。恐怕这才是“子路不悦”的根源所在——通过我连襟弥子瑕的关系可以为孔子在卫国谋得卿位,老师却以“有命。”为理由而拒绝,现在却去拜会了有绯闻缠身的南子。

很显然,对南子的看法孔子是与子路不同的,(孔子并不是某些专家口中的歧视女性者,另文再讲。)他认为南子与弥子瑕是有本质区别的,她不是一个“天厌之”的人。

《论语》述而篇有载: 7.29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 互乡这地方的人很难以同他们讲道理,孔子却接见了互乡的一个童子,弟子们都觉得很疑惑。孔子说:“我是赞成他求上进,不赞成他退步,何必做得太过呢?别人修饰容仪而来要求上进,就应该赞成他的这种做法,而不要总是抓住他的过去不放。”

“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这从一个侧面体现了孔子与人为善的处事态度和宽容精神,对有进取之心的人加以鼓励,而不拘泥于别人过去的过失。正是抱着人皆可教,错皆可改,凡事“成人之美”的愿望,孔子才能有“诲人不倦”、“有教无类”的教育态度。当然,对于南子和卫灵公孔子也是一样。

哪里有什么千古第一绯闻,孔子只不过是为了施展自己的政治理想,依礼去拜会了一个有绯闻在身(不一定是事实)的、治理的还不错的诸侯国的、身份为国君夫人的、女性政治人物,就引起了后世如此多的粉色解读,是圣人俗呢?还是我们俗呢?

欢迎各位老师批评指正。

孟宪德草于202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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