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无渡河》唐·李白
《公无渡河》
唐·李白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
波滔天,尧咨嗟。
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
杀湍湮洪水,九州始蚕麻。
其害乃去,茫然风沙。
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临流欲奚为。
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
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
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罥于其间。
箜篌所悲竟不还。
【注释】
1、公无渡河:汉乐府曲。据崔豹《古今注》,朝鲜渡口守卒霍里子高早起撑船,见一白发狂夫横渡急流,其妻阻之不及,夫堕河死,妻乃弹箜篌而唱此曲,曲终,亦投河死。
2、昆仑:昆仑山。昆仑山东段南支的巴颜喀拉山是黄河的发源地,故说黄河决昆仑。
3、龙门:即龙门山禹门口,在今陕西韩城东北五十里,黄河流经其间,两岸峭壁对峙,形如阙门,故名。
4、理:即治理,唐人避唐高宗讳,改“治”为“理”。
5、窥家:大禹在外治水八年,三过家门而不入。
6、风沙,此句的意思是水虽不至于有滔天之祸,仍有风沙之害。
7、凭:徒步渡过河流。
【句解】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
黄河汹涌澎拜,西决昆仑而下,咆哮万里,奔龙门而来。将黄河写得气势磅礴,字字千钧,气吞斗牛,如见其状,如闻其声,如睹其势,神韵天成。
【译文】
黄河滔天,决裂昆仑,东行万里,咆哮龙门!
水天一色,尧舜叹息,何人可以治理?
大禹忙于治理河流,三次路过家门,小儿哭啼都没有进去
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把野马般的黄河驯服,中原之地才可以种养桑蚕,耕作农田。
水害虽然去除,两岸依旧茫茫的风沙。
天啊,你看来了一位披头盖发的狂老人,一大清早到黄河边干什么?
呵呵,他想渡黄河呢!哈哈,晕!别人都冷眼旁观,只有他老婆牵扯着他的衫袖,可他不听啊
俗话说的好啊:可以徒手与猛虎搏斗,可千万别光脚渡黄河啊!
这老狂人果然溺死,尸体漂荡到海滨,海上有鲸鱼,其白牙大如雪山。
老狂人象一丝布绢挂在鲸鱼的白牙之间,老妻流泪弹起了悲伤的箜篌曲,感叹老公不生还!
【赏析】
大多数人认为此诗作于安禄山反叛前,李白去幽州(北京)自费侦探的时候。也有人认为可能写在永王李璘被平叛以后,当永王使韦子春带着五百两黄金来三请李白下山的时候。
《公无渡河》又题《箜篌引》,为乐府古曲,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位“白首狂夫”,在早上“披发提壶”,想徒步横渡滔滔黄河!惊恐的妻子赶来,没等她阻止,无情的波浪已将他吞没。悲恸的妻子因此“援箜篌(古拨弦乐器)而歌”:“公无(毋)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声情极为悽妻怆。歌毕,亦投身急流而死。
自梁至唐,刘孝威、张正见、王建、李贺、温庭筠等,均以此题作过悲慨动人的歌诗。
李白的这首《公无渡河》开篇就将巨笔伸向了苍茫辽远的往古——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诗中以突兀惊呼之语,写它在霎那间冲决力量和气势的象征——横亘天地的昆仑山;随即挟着雷鸣般的“咆哮”,直撞 “万里”之外的“龙”(今山西河津县西北)。诗人只寥寥两笔,就在“昆仑”、“龙门”的震荡声中,展现了“西来”黄河的无限声威。“波滔天,尧咨嗟”!滔天巨浪吞噬了无数生民,茫茫荒古,顿时充斥了帝尧放勋的浩然叹息:因为诗中用的是三言短句,这叹息之音,听来便愈加激切。于是,“大禹”出现了。大禹治水的神话传说,本可以激发诗人的许多奇思。但此节重在描述黄河,故诗中仅以“大禹理百川”四句带过,以表现桀骜狂暴的洪水在这位英雄脚下的驯服。然而,在 “杀湍堙洪水”的近景上,诗人添了几声大禹之子“儿啼”,“儿啼不归家”,寥寥五个字就使一位为公忘私、“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治水英雄风貌,由此跃然纸上。黄河的荒古之害从此驱除,但它的浪波在汹涌归道之际,却在两岸留下了“茫然风沙”!
以上一节从荒古的河害,写到滔天洪水的平治。不仅展现了黄河那西“决昆仑”、东“触龙门”的雄奇之境,更让读者从它“波滔天”的历史危害中,领略了它所独具的狂暴肆虐之性。为下文作足了铺垫。而今,那白发之叟,竟想“凭河”(涉水渡河)而渡,难道就不怕被它吞没?诗之后一节,正以极大的困惑,向悲剧主人公发出了呼喊:“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临流欲奚为?”这呼喊仿佛是“狂夫”之妻的陡然惊呼!因为诗人紧接狂夫“临流”之后,就急速推出了那位“旁人不惜妻止之”的深情妻子。于是,全诗的情景发生了惊人的突变:在轰然震荡的浪涛声中,诗人自身隐去了,眼前只留下了一位悲恸而歌的蓬发妇人:“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水边)。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罥于其间!”诗中以夸张的笔墨,痛歌狂叟的`溺死浪波,终于作了巨若“雪山”的鲸齿冤魂。这景象是恐怖的。何况又从“援箜篌而歌”的狂夫之妻的恸哭声中写来,更觉有一种天旋地转、恻怛号泣之悲。那“公乎!公乎”的呼叫,声声震颤在读者耳边,实在令人不忍卒听。结尾诗人陡变双行体为单行,似乎被悲愤笼罩,无以复言,便掷笔而叹:“箜篌所悲竟不还!”
全诗就这样结束了。黄河的裂岸涛浪却还在汹涌,“狂夫”之妻的恻怛号泣还压过浪波,在长天下回荡!
从诗中对黄河的描述看,它那狂暴肆虐、滔天害民之形,似乎颇有象征意味;至于“白齿若雪山”的“长鲸”,似乎更是另有所指。倘说它是对猖獗“河北”的安史之乱的隐喻(如《北上行》一诗,即以“奔鲸夹黄河”喻安禄山之乱军),那么“临流”“凭河”的“披发之叟”又喻指谁?或者这只是一首抒写《公无渡河》 “本事”的悲歌,并无其它寄寓之情?可以肯定:古歌中“白首狂夫”的渡河故事,经过李白的再创造,带有了更强烈的悲剧色彩。那位“狂而痴”的披发之叟,似乎正苦苦地追求着什么。其中未尝没有诗人执着追求理想的影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