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凤池 | ​三种野菜的吃法

总第134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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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素炒马齿苋

上小学的时候,每到夏天,学校在操场上就支起一口头号大锅,放上清水,用火使劲烧。我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到校外的野地里挖马齿苋,具体干什么我们当时谁也不清楚,等把马齿苋择好洗净了,就送到操场上,放进那口大锅里煮。等马齿苋煮成粥状了,用一大块纱布放在保温桶上面,老师用大勺子一勺一勺地往纱布上舀过滤。等汤放凉了,老师给我们每人盛一小茶缸,让我们喝。我先小口尝了尝,没啥异味,就是有点酸。老师说:“喝了这一小茶缸马齿苋汤能预防痢疾和肠炎。”

马齿苋在我们当地叫马绳菜,每年夏天我们家总吃,但它能防病治病我不知道,只记得放学了就到野地里采,一是可以当菜吃,二是可以省些粮食。近几年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大鱼大肉吃腻了,又开始想念野菜,思念起粗粮来。饭店根据人们的胃口需要,增加了野菜粗粮饭菜系列。丰润有一趟街全是粗粮饭店,就为了吃野菜,我们还特地打车去吃了一顿,大伙吃得高兴、吃得开心,又吃出了小时候的感觉和滋味。

素炒马齿苋很简单,将马齿苋洗净了,用手拧成两寸来长,不用刀切,那样有生铁锈味,在锅里放上油,放上点儿小红辣椒,等辣椒炸出香味,再放入葱姜呛锅。然后放入马齿苋,翻勺炒,千万不要炒老了。当马齿苋快炒熟了,放入盐、味精,勾点儿淀粉,在出锅前放入一大把蒜末,这样更提味。我的办公楼下是一片果园,果园里有很多的马齿苋。去年夏天,有一天中午,同事小崔在楼下采来几把叫我炒一下,素炒马齿苋刚炒完端上桌来,又来了两个蹭饭的朋友,他们一尝挺好吃,你一筷、他一筷,几下就没了。

02
凉拌苋菜

唐山人经常吃的一种野菜,学名叫什么,以前我不知道,前几天我向天津大学的一位教授打听,他告诉我这种菜的学名叫苋菜。之后,我翻了一下字典,字典上说,苋菜的叶呈卵形或菱形,菜叶有绿色或紫红色,茎部纤维一般较粗,咀嚼时会有渣。苋菜菜身软滑而菜味浓,入口甘香,有润肠胃清热功效。苋菜也称为“凫葵”“荇菜”“莕菜”。苋菜属于草本植物,一年生。茎高,叶子像芝麻叶,叶面碧绿,叶背面有一层白色的霜。高的有一米多高,矮的也有半尺。

每年到了五月份,田间、地头长满了苋菜。田野里成群结队的家庭妇女手拿塑料袋或篮子在采苋菜。

采来的苋菜洗净后,用热水一焯,切点儿蒜末,放点儿咸盐味精香油凉拌着吃,特别爽口。是喝酒的最好小菜。当然,用它包菜饽饽也非常好吃。不过,和馅时要多放点儿猪油,因为苋菜很吃油,油少了馅不香。包苋菜馅菜饽饽,烫好了玉米面,包成薄皮大馅的菜饽饽,在大铁锅上一贴,蒸上十分钟,揭开锅,用铲子从锅边铲下来的玉米面菜饽饽,一面是焦黄嘎渣儿,一面是黄的软皮。看了就馋。

我的办公室下面有一片很大的桃树林,树林里杂草丛生,草丛里有许多探出头的苋菜向我招手。

快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我拎一个塑料袋下楼,到桃树林的草丛里采几把回来洗洗,用开水一烫,再用凉水一泡,拧出水分,切点儿蒜末,放点儿盐,味精,再炸点儿花椒油,这样拌出的苋菜不仅碧绿,而且清淡爽口非常好吃。经济实惠不说,绝对是下酒的小菜。每天和我一起喝酒的画家刘全忠,只要有凉拌苋菜,他就可以喝半斤酒。他说是喝半斤,每天都超过六两,最后倒下就睡了。醒来后,在厕所里的水池子洗把脸,回来对我说,都是你的凉拌苋菜惹的祸。

我记得小时候,每年初夏,我就开始吃这种菜,到现在有四十年了。而且年年吃,总也吃不腻。不过,现在和过去吃的概念已经不一样,现在吃,完全是为了调剂生活,调动胃口。过去吃,是为了添饱肚子。

我上小学的时候,放学后回到家,扔下书包就和邻居的伙伴到地里采苋菜。

那年代,家家粮食都不够吃,都去采野菜。附近的地里苋菜都采光了,我们只能到比较远的地方去采。一两个小时就能采十几斤,傍晚我回到家里,把野菜往盆里一倒,母亲把苋菜洗洗,用开水一焯,切头大蒜,撒把盐,连油也不搁,就这么吃,我吃得特别香。有时候,我母亲把采来的苋菜剁碎了,撒点儿盐,再撒把玉米面,蒸菜团子,我们吃得也很有滋味。

如今,吃苋菜就没有从前的感觉了,也不是从前的味道了。现在吃苋菜,完全是一种生活的享受,一种生活的调味,一种对过去的追忆。

苋菜,这种大自然给予人类最普通的野菜,它不仅调剂了人们的生活,而且还养活了一代饥馑的人们。我把苋菜叫作老百姓的救命菜。

03
小苦荬蘸酸酱

每年开春,地里的小草一露头,如果三五天内再下上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小草们就会蹭蹭地往上长。于是,两三朵淡绿的野菜也就暴了嘴。最先偷看世界的,要属小苦荬最早了。小苦荬长出四五片叶的时候,市场开始有卖的了。而蕖菜、苦蝶、荠菜、蒲公英、落苓等野菜,还在厚厚的土地被子下面做着美梦。那些洗得干干净净水水灵灵的小苦荬,伸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胳膊相互拥抱在盆里。刚上市的小苦荬一块钱一小碗,尽管贵,但买的人很多。据《本草纲目》记载:小苦荬可以清热败火,对咽炎肠道疾病有治疗作用。我听老中医说,特别是吸烟的人吃了小苦荬可以解毒。另外,小苦荬还有明目作用。我说的小苦荬就是电影《苦菜花》里娟子妹妹在路边采的开着小黄花的野菜。我们当地人管这种野菜叫小苦荬。买来的小苦荬洗净后掐片叶,一股白奶就浸出来,搁在嘴里嚼嚼,有股淡淡的苦味。我小的时候听大人们说,小苦荬可以解毒。但我小时候,挖小苦荬可不是为了解毒,完全是为了充饥。我前几年写过一首《挖野菜》的诗:“走进四月的原野,我看到潮湿的土地上,一朵朵嫩绿的小花,开在人们期待的目光中。田间、地头、季节的拐弯处,挖野菜的语言,翻动着四月的田野,野菜生动了一个季节。那年代野菜代替了粮食,瘦瘦的菜篮子开满田野。这坡的女人喊一声青,那坡的女人应一声翠,喊的都是孩子的乳名。那年代挖野菜的是母亲,田里站不直腰的是母亲,母亲串遍了田间地头的门。母亲成了地里的客人,野菜成了我最亲的人。如今田野里又长满了故事,水灵灵的野菜叠映出母亲挖菜时的身影。如今,我想去田野重新认识一下野菜,我想去田间看看母亲。地头前,我跪倒了哭声。面对野菜磕了三个头。野菜啊野菜,来世我也化做一棵野菜,来世你还是我的母亲”。

这首诗在报刊发表了,不仅打湿了版面,同时,打湿了许多吃野菜长大的眼睛。每年到了开春,只要野菜一拱破地皮,我的情感也就暴了嘴。于是,到了周末我就到郊外挖点野菜。择净洗好,用水泡上,到吃饭的时候,抓一碗,再盛点自己做的酸酱蘸着吃,别有风味。那酸甜的带点苦的味道,又爽口又开胃。用它喝酒是最好的小菜。

从下来野菜我就开始吃,中午在单位吃饭时,和我一个办公室的画家全忠,每天只要有小苦荬蘸家做的酸酱,他最少喝半斤酒。全忠兄今年五十七岁了,他说以前有肠炎,中午喝了酒,下午准拉肚子。自今年吃了酸酱蘸野菜,他说肚子不疼了。原来不光小苦荬能解毒败火,酸酱也帮助消化和开胃。喝酒的时候全忠说,细想一下,人这一辈子图个啥,每天只要喝点酒,说点开心事比当官捞钱自在得多。有的人为了当个小官,整天像个老鼠似的,钻营掏洞,绞尽脑汁为政绩发愁。还有那些为钱当奴隶的暴发户,有了点臭钱不是赌就是嫖,把那些沾满铜臭味的票子和生命最精彩的部分全部撒在了龌龊的赌场和狐臭飘香的女人身上。我说,作为老百姓,每天能达到这样水平就是最满足的幸福了!喝酒的时候,人总爱把话题扯得远点,其实,说别的一点用也没有,还是说说小苦荬吧,我始终相信老人们说的话,小苦荬可以解毒败火。吃它还可以找到人类最初的本质和朴素。

作者简介

齐凤池,男,河北作协会员,中国煤矿作协理事,专栏作家。河北沧州河间人。现生活在唐山。
国内外报刊开设美术评论,音乐随笔,旅游随笔和饮食文化随笔专栏。
主编:风雨薇、绿柳
julichuanmei@yeah.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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