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花
在北方,每年的四五月份,农家的房前屋后,村庄周边的路旁沟谷,生长在那里的洋槐花都将迎来它们生命中最为绚烂的花期,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枝头,空气里也会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
这个时候蜜蜂和人都开始忙碌起来了,蜜蜂飞舞在盛开的花丛中忙着采花酿蜜,酿出色泽呈水白色偏黄,浓稠度适中,不易结晶,入口有清淡槐香的槐花蜜。人们更偏爱于那些将开而未开的的洋槐花,用一支长长的竹竿绑上镰刀,直接把花枝稠密的枝条砍下来,取其花穗;或者在竹竿上绑上铁钩,钩住枝桠,压弯枝条,在人力所及的地方摘下花穗。在物质匮乏的贫穷年代,青黄不接的时候,这种情景在中国的北方,尤其是华北平原是极为常见的,那时洋槐花成为了人们救命的口粮,如果在十九世纪下半叶洋槐没有从北美传入中国,那么在饥荒来临的时候,将会有多少人无望的离去。近些年,虽然生活好了起来,可是很多老人们始终不曾忘记洋槐花融入饮食里的味道。
作为一个80后,小时候生活在农村,洋槐花的花香每年的春天都会弥漫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孩子们拿着簸箕、筛子、绑着镰刀的竹竿去打槐花,傍晚把槐花拌面粉,上蒸笼,蒸蒸菜。水烧开之后,蒸笼上冒出带着槐花素雅清香的水汽,我常趴在锅台旁边等着掀开蒸笼的那一瞬间,享受那份喜悦。
长大后,离开了农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尝过槐花的味道,偶尔在饭店的菜谱上见到,同桌的朋友都不曾对它产生过好感。那年冬天,一个宿舍的同事小王从家里带来了一兜水煎包,邀我品尝,咬下去的一瞬间就找到了童年的味道,槐花的清香伴着鸡蛋的香味吃罢让人唇齿生香。原来小王的母亲在春天采摘槐花,蒸煮后晾晒,长存至寒冬腊月,煎包,水饺里就有了春天的味道。
那年冬天之后,我就对槐花的味道念念不忘,冬去春来的四五月间,我骑车在小城周边的沟谷路旁寻找着洋槐花的踪迹,和大爷大妈们争相采摘洋槐花的花穗。去年春天,父亲工作的厂房周边的洋槐花将开未开的时候,我开车带着家人去摘了一个下午,满载而归。母亲将一部分新鲜的槐花像小时候一样蒸成蒸菜,蘸着蒜汁吃,其余的焯水后或晾晒风干,或直接控水后入冰箱冷冻。四季变迁,花开花落,冰冻的洋槐花泡水融化后还是春天的模样,花萼钟状,黄绿之色。入油锅与鸡蛋翻炒,金黄浅绿,色香味极佳。
此生,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到何时,洋槐花的花香以及它融入食物里味道,在记忆里都是鲜活的。
2019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