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散原创 • 初语阅读】卢瑞龙作品丨春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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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至春分记下的这些，当算是春上的事。突然我会想：我不如放下，把一些事，托付给季节、岁月、流年以及时光。
——题记
今日立春，春生万物。
寥寥笔，悠悠心。
（一）
下午，彭图湘先生乐颠颠地不请自来。所为何事，原不过是《保靖县文化艺术志》（下称为“典籍”）呱呱坠地。
想来我是有福，又见证了一种降临与诞生。
典籍始于2011年7月，至今十载有余。寒来暑往，春花秋月。几多甘苦不言、落寞不说。凡洋洋40余万字大观，飘逸洒脱处，尽皆保靖文化艺术之幸矣。
女人怀胎十月，他怀胎十年。
耄耋的他，手之舞之，足之蹈之，顽劣毕现。如果要我评断，我会给他满分。
一个人，一种的好，就足以征服我，让我永以一样崇敬的颜容去仰望。
（二）
中午，见得《团结报》主任编辑石健老师朋友圈有言曰：
“今天大扫除。心妹负责运送我近几日班余清理出的垃圾到楼下，还要负责修理碎裂的小玩意。一上午，共清运4趟垃圾，修理4样小摆件。心妹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吃饭之后，继续。”
心妹是她的女儿，是另一个她。
见得她在生活层面上的欣欣、融融，我便有很多的安慰。
上了点儿年纪，挂牵愈加多。自她病后，还不曾逢面。前些天她与吉首大学田茂军教授及著名作家九妹来保靖，我碰巧回了永顺老家，也是阴差阳错擦肩而过。
生活层面的点滴，当自真切于职业场面的光鲜。这并不需要多少理论依据。它们毫无道理地存在。在家里，我不洗脸就吃饭、边看书边抠痒、烹调时也只是用水冲一下白菜、衣冠不整大声嚷嚷……
这当然很好。我以为可以治愈与自愈一切的伤痛。
（三）
还是中午，湘西电视台著名节目主持人张薇发微信朋友圈说：
“2020年无药可救。2021年希望百毒不侵。笑容背后的狼狈只有自己懂。加油！”
或者也是同病相怜，我评论道：“说得真好！很多感受唯寸心自知。”
这样的评论，自有五味杂陈五味杂陈的认同。
多少不堪，多少不甘。多少自己痛，多少自己懂。
当你碰巧看见如我这般的老者说出“加油!”这个词，并现出一种往前奔跑的姿式时，请祝福，别笑话。
（四）
“平静的白河／从立春的第一缕晨曦中／迷糊地醒来／山峦树木／在鸟儿的脆啼中／清晰而明朗／双色幽兰／低调奢华／芽苞萌动／又一次／抛却冬的枯黄与束缚／相约／春的盛宴”
下午，这样的文字，在彭秀丽律师的微信朋友圈里，清浅地呈现。
我轻松地读完，又欢喜地评论：“这一行佳人，可喻幽兰。”
关于明媚的事物以及明媚的表达，我总是怀了文学以外的欢喜。
上午，县作协秘书长彭学东来电说，文西签赠给我的书放在君姐那儿，要我有空时去取。
君姐叫罗婧君，是学东的夫人。君姐比我小，之所以称君姐，不过是随了学东，顺了口。君姐在思源学校附近租了个廊场，开了家茶坊，叫“君姐茶坊”。
文西是从保靖走出去的全国优秀青年诗人。我是去年12月10日通过县文联主席宋世兵才认得她的。
今年1月27日，文西告诉了大家她的诗集修订版已面世的消息。我随即便想要一本。要她诗集，无关装点，是真想读。
文西说会亲自送给我。但她却托放在了君姐处。她是去过几次君姐茶坊的，与君姐既熟，加之与我虽初识不久，却算是神交已久，所以我自是不会怪她的。
因与君姐并无实质性交往，我便邀彭图湘先生为伴。彭老虽未必情愿，却架不住我蛮横，只得无奈地任我摆布。于是中午，我便驱车去接他，父子老少，一前一后，划破雨雾，在一种注定的偶然里前行。
书是丛书，名叫《新发现诗丛（第5辑）》·《不能遗忘的》（文西著）。文西在扉页上题签到：相遇，相知，相惜，我相信是神的安排。卢瑞龙老师惠存，文西2021．01．27。
君姐的茶台上，铁观音飘香。而小巧的书本与小巧的茶杯，正各各秀美，相映成趣。
君姐坐在我们对面，精到地泡着茶。她身后的墙壁上，次第地贴着“时光若水，日子如茶，平凡即大美——君姐茶坊”的字样。茶气氤氲时，君姐和那些字句，便有着几分的袅娜。
而头顶的七盏吊灯，在一种机巧的布陈排列里，强烈地让我想起从前寨子里梨树上的那些鸟窝。一线线晕黄的光，从头上披洒下来，就像散落的鸟儿的啼鸣，又清脆又轻柔。
绕开诗歌、茶道以及一切的艺术，依偎油盐柴米养儿育女的烟火。一行又一行的轻言细雨无需布局与结构，溪一般地汩汩流淌，潺潺，湲湲。
越来越欢喜将复杂的事情弄简单，我不知道，这是否与年纪大了有关。
我知道君姐是贵州铜仁的，而我也并不出生于保靖。因此我们都是外地人，因此她远嫁了，我也算得是“远嫁”了，我们都远嫁了。远嫁的人，才晓得远嫁的苦。
更多的了解一些滴滴点点，甚至于像个记者似地刨根问底，是有点儿琐碎与唠叨，让人讨厌。可是我常常会想到在长沙奔走的长子，我终于会相信娘想儿想断肠，我还会期望他所遇到的人等皆如我般语重心长。
在纸上行走，不容易。但是，保靖山水结晶的文西，青春年少沉淀的文西，却幸福地被诗歌撞了一下腰。站在草尖与枝头，她说：“没有不变的事物，也有不变的事物。”所以我相信优秀是可以出落的。
在世上行走，不容易。但是风霜与沧桑，君姐并不让它们上脸。偶尔跌落的几声轻叹，眨眼间又会被茶香泡软、冲淡。就在前天，君姐已经注册了一家公司，名叫“保靖县苗疆茶业”。我相信从这个春天开始，君姐的路，会越走越宽。
中午清浅，就像一首小诗。
屋外有雨，雨，是细雨。
室内有欢，欢，是清欢。
年节，是一种跌落。我告诉我，千万别把，自己弄丢。
当一切的忙碌，都只为二指大的嘴，还有从俗的情绪。这种时候，也不必有什么怅然若失，同时还要，收起所谓的意义。
常常假设，自己不在了，人们会怎样，世间会怎样。果然也重病了两场，困在医院里，万千不放心与碎念，却不过就是万千不放心与碎念。人们依旧，世间依旧。太阳照样升，大雨照样落。多谁也不多，少谁也不少。
今早起来，便用四处得来的经验与方法，油一口锅，也说煅一口锅。同时想到还有一千种的事务，得独自划算与操作。无绪又头痛。想到他们说一切都是唯一的最好的发生，便也不怪罪谁，就无言地做着，也无关救什么，赎什么。
天气也还顺意，太阳有些慵懒，脸色并不明朗，慢慢地踱着。
孩子他妈去做工了，超市的行当，越是年节越忙到要命。
长子正从长沙停停走走地回来。其实在哪儿过年都行，不必拘泥。年节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一直要说的不过三点：一是注意安全；二是保重身体；三是不得违法犯罪。
次子酣睡，睡到自然醒真是幸福。马上就要高考了，我时时忧心地不安着，皇上不急太监急。
明天下午，得去永顺老家接父亲过来。父母经年不和，我以为主要责任在于父亲。我曾试着做了一些调和的工作，但终究徒劳。我却不能怎样地指责父亲，耄耋的他，终也是得一天过一天的人了，黄土已埋到了颈项，风里的烛火，明灭以秒而论。有很多痛，真的不好痛，若无遭逢，实在幸运。
所以对父母，我只好分别孝敬。不过我已以男人的身份，与父亲做了一些方面与层面上的沟通。而且我以为取得了一些阶段性的效果。比如他认识到自己一生都不会为人处事；比如他晓得了自以为别人不晓得的事别人其实总是有意无意地都晓得；比如他说百年后一把火烧了、不埋土里、骨灰洒到猛洞河里……
能做一些事的时候，想不到。想得到做一些事的时候，无能为力了。反思、自审、忏悔，是另一种伏法、服刑。因果循环，宿命轮回，学富五车不过是自悦，老死之时方才入得学堂门。
世人是世人，诗人是诗人。庙堂是庙堂，江湖是江湖。烟火是烟火，云雾是云雾。
忙里偷闲，陪自己说说话，只当是写了一会儿诗，做了一会儿梦。
而接下来，有态度的生活与创作，却愈加重要，尤为迫切了。
今天上午，文西微发给了我三帧她于3月16日摄于福建漳州东山岛海岸边的照片。
她问我，家乡是否已春光明媚。我告诉她，从昨夜到现在，空气中尚有冬的寒，闻不到春的暖，但想必也不会远了。
她告诉我，福建那边已暖和如夏。当然，我已从她的照片里看见了——阳光的暖、轻风的柔、海天的蓝与她脸上的灿。
我问她在做什么，她说她正做着与工程建筑相关的事情。我就开玩笑说，诗歌养心，但不养人。她就说，是呢，所以我打工。接着她又说，笑死了。我一想，不禁暗自莞尔，是笑死了。
上午，她还在微信朋友圈里发了一条消息，是转发她的好友河北优秀青年女诗人青小衣（张萌）的组诗——《每一杯酒都是深渊》。
看过后，我尤喜欢以下的三首：
（一）《水的历程》
壶里的水，与你无关／倒进杯子里，也与你无关
在杯子里荡漾／或静止，还是与你无关
我端起杯子／水随着心跳走遍全身，越走越咸
终于，夺眶而出／与你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二）《我的文字像我一样孤单》
我一遍遍拂去落在文字上的灰尘／像擦拭陶瓷和银器／下笔之前，把内心清扫干净／在角落里，燃上烛火／赶走阴影和黑暗。风是我的闺蜜
请宽恕我寡淡无趣／允许我的文字不够鲜艳，缺少腥味／因为，我的体内只有血液／和洁白的骨头／我疼痛的时候，骨头们／抱在一起，白在一起。血就会流出来
我的文字像我一样孤单／但很独立。我每写一首诗就下一场雪／我把文字排在一起／垒成一座寺庙／我只供奉自己心中的佛／她眼中有泪，双手虚空垂放
（三）《我只爱我熟悉的那一部分》
寒风中，我爱街上跑着的孩子／像刚出笼的小馒头／头上冒着热气，喊着，笑着，闹着
白茫茫的正月，我爱落在母亲小院里的积雪／像我出嫁时／嫂子们在院子里给我做新婚的被子
市场上，我爱绿油油的菜蔬／叶子上滴着露水／烤烧饼的大哥／脸上漾着炉子一样滚烫的笑
月光蘸着墨汁，在干净的院子里／练习书法／风从树林跑出来／燕子从头顶飞过，桃花都怀了春
有时，我甚至爱一些没有内容的瞬间／和一些不能说出意义的事物／在我命里出现，爱上我，并被我爱上
说实在的，这些优秀而年轻的诗人，都是嘉木，都是翘楚。她们灵性、灵动、灵秀。她们有想法，敢于走，行得远。她们终将久久为功，成却大业。
2月27日，县文联主办了她的诗集《不能遗忘的》读者分享会。
那天，在县电视台二楼会议室，从垂髫到耄耋，由庙堂而江湖，诗意，洞穿所有的情节。
分享会上，我作了题为“湘西之西——醉读文西诗集《不能遗忘的》”的发言。
我是欢喜和欣慰的，我是牵挂和叮咛的，我是祝福和期许的。因为她，就是湘西之西的荣耀与骄傲。
2月28日晚，她微信给我说，卢老师，我出去打拼去咯。
这个比我大儿子还小3岁的1994年出生的女孩儿，不经意间，就在我面前花儿一般绽放与呈现。
就在刚才，她说，卢老师你今后出来旅游咯，我陪你到海边去玩啦。我说，今后，也许会的。
我有小儿女，漂在远远乡……
今天上午，保靖县马燕茶业产销专业合作社的马燕老总在她的微信朋友圈里贴出了几张茶农的图片。
图片里的她们，全然出离了美颜与艺术，在湿漉漉的春意的苗寨里，恣意由衷，鲜活而生动。
她们，辛苦而辛勤。付出很多，所得很少。却从未停息劳动的双手，也不曾有过什么抱怨。当然，在这个伟大的国度，在这个越来越风清气正的时代，她们，已然不等同于从前的卖炭翁了。
所以，马总深情地写道：“采茶人的中饭——对于她们来说，幸福也可以这么简单。早上6点上茶山，中午回来交茶青。地下躺着的一包包茶青是她们的战利品。虽然很辛苦，但苦并快乐着，日子过得有奔头。茶产业千百年来属于传统农业，也是惠农产业。希望我们的产业越来越好，让更多的老百姓受益……”
保靖黄金茶，这中国的好绿茶，这上天赐予的一片黄金的叶，它的葱笼与滋养，常常让我万千动容。你可能不会知道，我长久的凝望里，蕴藏了多少欣慰，多少祝福。
作者简介：卢瑞龙，男，土家族，湖南省永顺县人，1965年出生。大专文化，现供职于中国工商银行保靖支行。湘西自治州作协会员，保靖县作协副主席，湖南长沙《星辰在线》专栏作家。发表过散文、诗歌及小小说等文学作品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