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散文·闫孟秋】又到清明,父母总是在某一瞬间跃入脑海,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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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清明

原创/闫孟秋

1

想起父母总是在某个夜晚入睡前或者早上刚醒来的某一瞬间。
那时候心里静静的,静的似乎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父母就在那一瞬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音容笑貌,举手抬足,或者过往的某一件小小的事情,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一个威而不怒的眼神,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父亲陪伴我走过了30个春秋,母亲在四年前也离我而去,不论经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风风雨雨,有一个画面,有一个日子永远挥之不去。小时候晚上睡觉前,母亲总是坐在炕上纳着鞋底,或者缝补着衣服,父亲躺在炕的挨墙一侧用食指和中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墙壁,我在浑浊的灯下翻看着四角已经卷起的小说杂志。昼耕,夜读,岁月静好,这是我记忆中父母在世时最温馨的画面。还有一个日子,就是每年腊月三十,母亲和嫂子姐姐在忙着煮肉和做油炸东西,哥哥呼哧呼哧擦着门窗,而后把家里从前到后扫个干净,父亲在大桌上给巷里人写着对联,地上铺放的对联散发着油墨的香味,我穿梭于家人的各种忙碌中,或给父亲拉拉纸,端端水,念对联书上的字,或迫不及待的撕吃着母亲给的肉骨头上的肉丝,或火急火燎的吃一片母亲刚捞出的油炸豆腐,或者追赶闻着香味往屋里蹭的公鸡母鸡。下午,一年的所有忙碌似乎都挽了个疙瘩,母亲烧好一大锅开水,全家人开始轮流洗脚,我和二哥的四只小脚在盆子里你戳我一下,我蹬你一下,父亲笑盈盈看着我两个嬉闹,母亲看了也不大声呵斥,只是偶尔用眼神瞅一下,我们两个人立刻偷笑着就噤了声。洗完脚,一大家子集中在爷爷房子,母亲她们开始包饺子,爷爷笑眯眯叫父亲从柜子里取出四包早已包好的东西,里面无怪乎核桃、柿饼、大枣、水果糖四样。每个娃给爷爷敬个礼,父亲就发给他一包东西。那时候年龄小,领到东西,就迫不急待拆开来,挑自己最喜欢的吃一个后又立即包好,藏到自己认为最隐秘最安全的地方。除夕夜小娃娃一般是熬不过十二点的。睡觉前母亲取出所有人的新衣服盖在被子上,父亲把前后门关好,准备好鞭炮和火柴,我们在父亲“一会响炮叫你”的喜庆声中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这样的画面无数次从我梦中从我思忆中走过。父母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父母走了,那么多美好时光凝结成了夜晚或者黎明我们最难忘的回忆。

2

蓦然  在高铁上看见
空荡荡的冬日麦田有一个男人
背着手  弓着腰
那个画面随飞驰的列车一闪而过
很久以前父亲也是这样
回来的时候鞋帮子总带着些泥土
他说在地里转转  心里踏实
他说  他看到麦苗在使劲向上长
一家人总笑父亲
说小孩子都知道冬天麦苗要休眠
父亲不吭声
他一点一点在清理鞋上的土
后来父亲给我说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亩田
他只是在最冷的时候   种了春风

3

母亲董秀琴
小时候,每一次放学推开家门都要习惯性喊一声“妈”,若果有答应声,心里踏实地吃饭,做作业,玩耍。没有应答声,总要问一句,我妈呢?这样的习惯一直延续到参加工作。
记忆中的童年少年时代父亲一直为他的冤案跑前跑后。在我上小学时,母亲不小心从木楼梯掉下来,头磕到地上,所幸无大碍,但从此落下心神不安的毛病,每年都要在医院住一两次。母亲常常只有两种状态,要么忙着,要么病着,从来没有悠闲的在门口和人拉拉家长里短。清晨,我常常被哗哗的扫地声叫醒,晚上,15瓦浑浊的灯下母亲总是刺刺的纳着鞋或者缝着衣服。地没分到户以前,母亲从生产队出了名的铁姑娘熬成了铁老婆,拉粪,耙地,装车、、、,和男人干一样的活,和男人挣一样的工分。地分到户后,那块地种什么,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时候除草,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一直到现在,我还总想起家里要磨面粉前母亲在大蒲蓝里用湿抹布擦淘好的小麦呼哧呼哧的声音。母亲上面公婆年迈,父亲冤案没有平反,没心事理家事,要让一家大小8口人吃上饭,穿上衣,难免时常脾气大了些,不顺心的时候总是封着脸。母亲先是受山西婆婆的气,后送走了公公婆婆,陪父亲度过了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光,把我们姊妹四个拉扯大。在侍候爷爷时她学会了抽烟,是那种呛人的旱烟。家里大小人都反对,我心里不喜欢,但从来不明说,我知道她不是在抽烟,是在安自己的神。
现在吃火锅的时候常常想起母亲做烩菜。蓝黄色火苗舔着锅底,干透的柴火噼噼啪啪,父亲有节奏拉着风箱,五颜六色的菜在大锅里翻滚。那个时候烩菜有肉就是过节,母亲总是先给爷爷碗里夹三片肉,对,是三片,肥瘦都有的那种,再给父亲碗里夹两片,再给几个孩子一人一片。母亲说,她不爱吃肉。每次第一碗还没吃完,我就急不可待去盛第二碗,母亲常坐在灶房的小凳子上。有一次我看见母亲用饭勺轻轻拨拉飘在烩菜最上面油花花。后来吃火锅的时候,我老觉得母亲坐在对面,给我说,她不爱吃肉。
母亲个性要强,凡事不落人后,又不肯求人,八十多的人了,学会了用煤气灶,手机这些新鲜玩意。每天晚上都要听收音机,听完固定节目,倒头就睡。平时在门口和老太太们抹花花牌,聊聊天。我每隔两天打个电话,报平安,问问吃什么饭,还要什么,绝对不能超过三天,否则她会急得团团转。每次回家,她碎碎叨叨说许多,无怪乎谁家老人不在了,谁家娶媳妇嫁女了,谁又在女家住了几天等等。我一边给收拾房子,或洗洗衣服,一边静静听,不太插话。我知道,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跟前就行了。
母亲逝去时八十有三,巷人称老董,正名董秀琴。

4

三年生死两茫茫,
窗前萱草已泛黄。
素服着身忘斑衣,
追思常存扰梦香。
郭外梨白洁如霜,
孤坟掩映话凄凉。
借得酒家一壶酒,
年年清明年年殇。

5

清明前后我最爱吃芨芨菜、面条条和其它野菜。摘洗干净,开水焯后用手挤干水分,用刀切碎,拌上红辣子面,生蒜末,白芝麻,再用热油泼在上面,搅拌均匀。生蒜辣子野菜入口,刺激味蕾、鼻腔,还有胃,更多的时候会辣得眼泪涌出来。我喜欢那种感觉,能遮掩思念亲人微微的痛楚。我们,似乎已经别离了一个世纪,又似乎从未离开过彼此。
人在小时候都有这样那样的梦想,也觉得世上有很多条路我们可以选择。后来才明白,那些梦想那些路是那些比我们更早成长更早老去更早离开的人给予我们的爱、热情和关照,他们用岁月的踏痕给后面的人这样那样的指点、开导和教导,让我们学会了生存,学会了好好活着。长大后,我们的梦想慢慢淹没在日子的琐碎中,同时发现生活中可选择的路越来越窄,越来越少。其实,不是路窄了,不是选择少了,是给我们指路的人越来越少,给我们编织梦想的人不在了,他们渐渐消失在密密的清明雨里,消失在清明微醉的酒里,还有,满地散落的杏花里。
每年清明上坟的时候兄弟们先用铁掀把墓旁的荒草清理干净,再取出冥纸,纸钱,一张张划拉散来点燃,再点燃鞭炮,一边做着这些,一遍念叨着亲人。旁边的地里,有红的桃花,白的梨花,黄的油菜花,松软松软的土,水渠路旁还有白蒿,女人孩子小心翼翼穿梭在果树间。我站在路中间,一边是离去的亲人,一边是沸腾的日子,阴阳各半,说是悲伤,却没有眼泪;说是沐浴春光,却没有笑容。也许,这就是清明的尴尬。
今年的清明注定是很多人的坎。在那么多被新冠夺去生命的家庭面前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痛苦,清明,会让所有的哀思逆流成河。可是,清明过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一定很难,难,也要活着,好好活着。

6

清明,是一种需要。
清明是政治的需要。清明的政治酝造公正之风,酝造廉洁之风。它是治国的风向标,导航线,是一个政党在一个国家立足,一个国家在世界上立足的最根本的力量。
清明是文化的需要。清明是文人墨客的主战场,随景而作,随意而写,优美的词句反映的不只是个人的一恩一怨,一才一能,而是折射了一个时代的文化氛围,一个人的文化修为,是一种文化的传承。
清明是家庭的需要。一个家庭清明,才能营造和谐的人文气氛,才能老有所敬,幼有所养,长幼有序,才能怀柔天下,不为一己之利蝇营狗苟。
清明是人生的需要。清明,在思念中,我们学会了感恩;在思考中,更加透彻清晰生与死,得与失,宠与辱;在祭祖中,完成了生命的传承;在欣赏春花,体味春韵中,契合了人和自然的和谐。
我看清明,分外清明。
往期回顾:
【大荔文学·诗歌·闫孟秋】漠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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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荔文学·散文·闫孟秋】走进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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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荔文学·散文·闫孟秋】做饭和写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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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闫孟秋, 喜欢用文字记录平淡的生活。有文字在《检察日报》《西部法制报》《渭南日报》等媒体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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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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