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

仿佛音乐按下了休止符，夜色亦在这一刻里静如止水，无边蔓延，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也依然没有感觉到明亮，灯光也泛着些老旧的昏黄。

一个人端坐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地聆听心跳的声音，觉得此时此刻，应该有一曲梵音响起，轻轻闭上眼睛，去打坐才不负这时光。

可是懒散地不想动，古代的妇女在情郎不在时，会有＂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任宝奁满尘懒梳洗＂的百无聊赖。现代人，容不得如此矫情，生活就是一场战斗，洗不洗，画不画根本无心顾及，糙汉子根本就不去顾及妆容是否精致，人前如此，一个人，更是不在乎形象了，懒叠散，就不关心唇与眉了。

突然想起朋友曾经很郑重地送过一本很小众的但是他们重点推介的关于抑郁症的关爱的书籍，接过书时是道了谢的，却是伴了淡淡的浅笑说，＂与我满屋自己花了钱心刺咧咧疼的那些千挑万选的书相比，它大概是会被我打入冷宫的！＂两人都笑了，他师长的语重心长说，＂别带偏见！也许你会喜欢！＂现在想来，大概有时候自己看不见的心思或者说自以为隐匿的妥帖的心思是会被人看穿的，否则，＂弱水三千＂般的书海里，他为什么会单单挑那一本送人？物与人之间也是讲缘分的，一定是彼此之间很很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才会有这样的相遇。＂也许会喜欢＂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心境之下，譬如此刻。

读书是提不起兴致的，每一天的每一天，都是各种变换不同的字符相陪伴的，有时候自己都觉得文字真的好神奇，其实从内心深处，应该对它寄予最深沉的谢意，无论人事如何沉浮，无论人情何样冷暖，它都给了不离不弃的陪伴，心灵的慰藉，与暗夜里的微光，如果注定一无所有，但至少，还不至于太荒芜凄凉，总还有最后的依恃、底气，无论怎样的礼遇给它都不为过。但此刻，就是任性固执地不想看书，不想说话，甚至不想写文，不想交作业，就想这样安安静静地瞪着眼睛👀，陪着夜色，任由它由淡至浓，由浓至淡，甚至不抱有闻到夜来花香的幻想，怕它的浓郁惊扰了夜的安宁，心的空寂。

白天里的一切，电影一般的闪现。想起午睡而醒时同事的羡慕不已的赞叹，＂真羡慕你啊，睡得好香！我让我爸的病愁得都睡不着！＂苦笑了一下未吱声，想告诉她有些伤属于暗伤，心在滴血的感觉只有自己知道，能够倾诉的苦便不是苦。真正的苦，只有自己默默承受，临崖伫立，你只能独自面对自己心底的深渊。

一位文友的赞扬，大概是因为有感触，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大意就是文章越写越好吧。淡淡地回了句谢谢，其实原本想说的是＂人生不幸诗家幸＂＂言为心声＂声声血泪，又哪里值得去赞叹呢，从心而论，希望每一个人都幸福美满，过俗世的欢喜日子，别去寂寥的文字间寻求安慰。倒是有个通透的妹妹睿智，慧眼如炬，只是＂人类的悲观并不相通＂，说多了，于她是惊扰亦是哭闹，恬阔吵嚷，亦无他益，缄默不语吧！

同事约打球，在几乎坐成雕塑的时刻。一扫往日的耐心与温柔，除了扣杀就是乱拍，害得他除了捡球就是发懵，今儿有人惹你了吗？干嘛这么狠？＂瞪了瞪他，＂姐就这么好欺负？＂可是随即想，其实也真好欺负，逞强不是强，示弱不是弱，被人伤得千疮百孔，拿球撒气而已。只是苦了这不知情的人，一番好意，落得无趣，心下有些不过意，可是张了张嘴，道歉的话亦未能说出口，要怪，就怪球吧，或者怪技不如人吧！

人生海海，海海人生，其实也就是孤独的自己。我常常想起一句话：“在世间，本就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与皎洁。”如此，而已！仅此，而已！

一路走来，失比得多，运命像顽劣的孩子，一个不高兴，就让人深陷绝望与无望，像个吓怕了的孩子，攥着手心过活，生怕一个不小心，珠珠丢了，玻璃球都没有了，所以总是手心出汗，糖都化了也不敢松手，可是到头来发现，诸般小心还是失，像小时候读《三言二拍》里时看到的，石槽里装的金锭埋在地里，因为因缘不济，都可以漂移但别人家，还攥个什么攥？

《巴黎圣母院》里有句话说，＂人的心只容得下一定程度的绝望，海绵已经吸够了水，即使大海从它上面流过，也不能再给它增添一滴水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摊开了手心来过活，不怕失，不在乎，任由它，爱谁谁！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用费尽心力，张爱玲说过这样一句话：＂真正能治愈你的，从来都不是时间，而是明白。”人最怕的是活不明白，一生纠结，左右为难，活明白了，至少不为难自己。

《眠空》里有一句话：表演已结束，勿流连忘返，勿黯然神伤。真正的戏子四海为家，转头即忘。我们不是戏子，也不追逐小金人，做尽不体面之事还去找遮羞布的手段都没有，但是我们可以学会放过自己，放下奢望，还生活以本来，无所畏惧！

夜色是温柔的，此刻不属于审判席，也不属于哲学课，没有那么多的触目伤怀，还夜色以温柔，不如安静睡去，不惊不扰，不忧不惧，亭亭！谧谧！

电影《三傻大闹宝莱坞》中有句如夜色般温柔的台词：人心其实很脆弱，所以我们要经常哄它，经常把手放在心脏旁，对自己说：平安无事。

睡吧，夜色，晚安！温柔，晚安！自己，晚安！

2020.9.18晚         郭江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