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高等教育人才培养模式的革命式变革
信息技术正在深刻地影响着高等教育，高等教育未来走向也引起教育界和社会无限遐想。斯坦福大学作为世界顶尖的研究型大学一直走在改革的前列，为了应对不断变革的社会，出台了《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在高等教育领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被学者和媒体认为是对传统高等教育的一次颠覆性创新。透过《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我们可以看到未来高等教育人才培养模式发展的方向，正如有学者提出的那样，“《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为全球高等教育变革路径提供了一个分析框架，成为全球高等教育变革的方向与蓝图。”
本科教育和人才培养在我国一流大学建设中居于核心地位。2018年6月，教育部召开新时代全国高等学校本科教育工作会议强调，要“以本为本”，坚持“四个回归”，建设中国特色的、世界一流的本科教育。同年颁布的《关于加快建设高水平本科教育全面提高人才培养能力的意见》（亦称“新时代高教40条”）强调，办出世界一流大学，人才培养是本，本科教育是根。高校要牢牢把握本科教学的基础地位和人才培养的中心地位，因为人才培养是大学存在的合法依据，是高校的根本使命。诚然，一流本科教育和一流人才培养是一流本科建设的基础。“目前，高校的人才培养是我国高教育改革与发展中的短板。”深入研究，《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对我国未来高等教育本科人才培养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
一、《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实施的背景
《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于2013年开始启动，2015年正式推出。该计划由斯坦福大学设计学院负责，是一场自下而上的以师生为主导的开放式教育创新项目。“该领域内外的教授、设计师、管理人员和学生等不同群体广泛参与，为探索未来学习体验、引领未来教育变革而开展的《斯坦福大学2025》。”
（一）信息技术冲击高等教育
面对不断变化的内外环境，斯坦福大学做出了及时的回应。2010年，斯坦福大学就开始了新一轮本科教育研究工作。经过两年严密的调查研究，2012年斯坦福大学出台了具有重要影响的《斯坦福大学本科教育研究报告》。该报告在分析世界发生的重大变化的基础上，全面审视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斯坦福大学办学情况，并提出对21世纪斯坦福大学本科教育的发展建议。报告主要聚焦本科教育模式改革，“提出了适应性学习的本科教育目标，从基于学科模式向基于能力模式转变的通识教育，与现实生活整合的课程以及给学生创造自由学习机会等。”
大数据、人工智能、生命科学、虚拟技术等科学技术快速发展，促使高等教育进行一系列重大变革。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MOOC）、翻转教学等被广泛运用到高等教育，倒逼高等教育更新观念，探索更加符合时代发展的新模式。为了应对这一发展趋势，斯坦福大学于2015年正式实施《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
（二）终身学习成为时代的主题
随着科学技术的日新月异，知识激增和不断更新，终身学习成为人生存与发展的重要途径。“21世纪是学习化的社会，所有社会成员一生都需要学习。”可以说，人的一生都要接受不同的教育，而这种教育不再是特定的阶段、固定的学校、固定的课程计划，而是学生根据需要自主选择学习。并且随着大数据、计算机、互联网络的发展，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MOOC），教育资源的日益丰富使终身学习成为可能。我们教育教学没有发挥学生的主体性，把学习者往往看成“塑造”“客体”，而终身学习需要调动学生积极性，发挥个体主体性和能动性。因此，高等教育积极进行适应性改革，走出传统的思维方式和改变现有的人才培养模式。终身学习强调学习者的自主性，教与学的基点就必须定位在学习者的意愿与需求方面，也必然尊重每个学习者特有的认知方式和特点。
（三）以学生为中心的理念凸显
随着高等教育从精英化到大众化再到普及化，“以学生为中心”的理念成为发展趋势。从以教师为中心到以学生为中心转变，是高等教育育人理念与模式转变。世界各国高等教育已经认可“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教育理念，该理念主要是从“以教为中心”逐渐转变为以“以学为中心”，提高学生的学习质量。“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教育理念已经成为教育主流思想，它更满足适应学习者多样化的差异和个性化发展需求。同时，“以学习者为中心”也是一种范式的转变，需要高等教育教学作出系统、整体的转变，让学生真正地参与课堂教学之中，发挥学生的主体作用，落实“以学生为中心”的理念。
二、《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的人才培养模式创新
（一）开环大学：从封闭到开放的转变
开环大学是《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中最关键的计划之一。开环大学主要体现鲜明的开放性特点，学习机会、学习年限、学习空间等不受限制，教与学的模式与社会广泛的联系。该计划创新性地解除了入学年龄的限制，17岁前的天才少年，进入职场的中年，退休后的老人都可以随时入学。也由以往连续的四年延长到一生中任意加起来的六年，时间可以自由安排。而传统的大学属于“闭环”系统，整个大学模式处于封闭状态，学制、课程内容等都是相对固定的，这就导致了大学与社会之间缺乏必要的联系。
一是采取弹性的学制。开环大学打破学习年限，采取弹性的学制。开环大学的本科学制延长到六年，并且一生中任意时间都可以学习。传统的本科一般要在四年内完成学业。而开环大学的学生年龄不同、背景差异较大，打破了学生入学年龄限制，年龄结构跨度较大，从青少年到具有工作经验的职场人，退休后的老人。并且学生一生中充满着学习的机会，自由地选择学习和工作的时间。弹性、灵活的学制使学生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为学生创新创业提供了可能，为学生多元发展留下无限的空间。
二是理论与实践的有机耦合。开环大学与社会建设紧密的联系。传统闭环大学的学习更多局限在课堂学习，开环大学知识获取可以多种形式和渠道，课堂学习、移动学习、课外实践等，线上与线下结合，课内与课外结合。开环大学的弹性学制为学习和工作交替进行提供了可能，在学习时间去工作，工作一段时间后再返学校完成剩下的学习，打破了时空和地域的界限，使校内学习与校外工作体验有机融合。
三是校友与大学建立持久的联系网络。校友与学校建立持久的联系网络，丰富了大学的教育资源。传统的闭环大学学生毕业后与学校脱离关系，大学与毕业生没有长久的联系，一般只有特定的活动才回到学校。开环大学与校友们建立深入持久的联系，经验丰富的校友们可以随时回到学校学习，与学生沟通和交流。校友有时也会作为实践专家，介绍自己的成长经历。
（二）自定节奏教育：从统一到个性定制的转变
一是开展自定节奏教育。自定节奏教育打破传统四年制结构化教育模式，实行调整（Calibrate）、提升（Elevate）和启动（Activate）三阶段。传统的人才培养按照四年分阶段安排学生本科课程学习，修满学分四年毕业。自定节奏教育根据学生知识结构、发展潜能、兴趣等选择适合的教育。在“调整”“提升”“启动”三个循序渐进的教学阶段中，学生根据自己发展情况，自行决定什么时候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并可多次在三个阶段内进行循环往复的学习。“传统的人才培养模式按照四年安排学生课程学习，以入学年限划分学习阶段的方式没有遵循学习进程的差异化规律，而自定节奏教育则以学习目标的达成程度为依据提供了个性的、尊重学生自主选择，适合学生自身的教育。”
二是提供个性化的学习服务。开环大学将真正做到以学生为中心，做好学生自主选择的服务工作。大学和教师从主导者转变为服务者，努力为学生自主选择做好服务。教师精心设计一些微课程，让学生了解各个学习领域教师的特长以及不同的学习模型和职业规划情况。同时，为了使学生做好职业生涯规划和更好地自主选择，大学为学生组建个人顾问委员会，包括学术导师、个人导师以及高年级的同学和信任的伙伴。斯坦福大学还将取消大型的演讲教室，取而代之是采取小型的学术讨论，这样有助于教师与学生之间深度互动。
（三）轴心翻转：从知识到能力全面的翻转
《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提出教学实行轴翻转，从知识到能力进行全面的翻转。云技术和慕课、翻转课程快速发展，对高等教育教学范式产生很大的影响。《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中提出的轴翻转概念与一般意义的“翻转课堂”不同。翻转课堂主要针对课堂教学环节实行翻转，而轴翻转则针对传统“以知识为中心”，对整个教学彻底翻转，即从教学内容、教学方式、评价方式进行翻转，达到培养学生能力的目标。“它不仅是传统教学手段的技术革新，而且是对固化教学内容的颠覆变革，使得教学完全回归到“学生本位”“能力本科”“问题本位”的轨道中来。”
一是以能力为标准划分院系。以能力为院系划分标准，改变了传统以知识体系划分院系的方法。《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中指出，轴翻转是将“先知识后能力”反转为“先能力后知识”。传统大学是按照知识来划分不同院系的，而未来大学要按照学生能力差异进行划分，重新建构院系。该计划提出以能力差异为标准划分院系，这种划分标准的方式是对“以知识为中心”的突破。相应地，大学管理系统由专业院系结构向能力中心体系转换。
二是采用交叉学科课程的人才培养方式。《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提出交叉学科的课程。传统以学科知识为基础的学科门类划分的，体现学科专业化。但是随着知识不断综合化和分化，社会问题日益复杂，以及以学生为中心、以能力为本的教育教学理念确立，以学科知识为基础的学科门类划分的问题凸显出来，跨学科、跨专业、交叉性专业理念与方式应运而生。“《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中指出，到2024年，斯坦福大学商学院将设立一系列的教学中心，包括科学分析与定量推理教学中心、社会调查教学中心、道德推理教学中心、审美解读教学中心、沟通有效教学中心等。”这些教学中心，由中心负责人负责开发交叉学科的课程。
三是通过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展现能力的考核方式。考核方式对教育教学活动具有重要的导向功能，《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对学生考核进行了改革。斯坦福大学过去主要以学生成绩单和简历反映学生能力，静态化展现学生学习经历。《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指出，通过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挖掘，新的技能评估方式可以动态的展示学生正在学习什么、学会了什么、技能处于什么层级。新的考核方式有利于学生根据技能评估情况测定自己的兴趣、能力以及可以胜任的工作岗位。与此同时，企业也可以找到与企业需求相匹配的人才。
（四）使命性学习：从认识论到政治论的转变
美国当代著名的教育家布鲁贝克认为：“在20世纪，大学确立它的地位的主要途径有两种，即存在着两种主要的高等教育哲学，一种哲学主要是以认识论为基础，另一种哲学则以政治论为基础。”认识论哲学认为高等教育满足人的闲暇好奇，知识就是目的。政治论哲学更多强调高等教育应该服务于国家社会的发展，满足国家与社会的需要。当前大学已经从社会边缘到社会中心转变，成为社会进步的“加油站”，大学的发展必须服务社会的发展，成为国家发展的服务者和引领者。
一是学生带着目的去学习。《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引导学生带着目的性学习。学生有目的去学习能够明晰职业生涯规划，帮助学生在校学习期间选择有意义的课程。传统大学的学生对于自己所学的专业目标和使命不是很清楚。《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将在全球建立一系列有影响力的实验室，主要研究一些全球性的问题，例如健康、全球治理、可再生能源等。在这些实验室里，师生们一起学习和讨论，学生们体会自然环境、社会环境中实际存在的问题。该计划鼓励学生至少在影响力较大的实验室学习1年，这样学习理论与解决问题结合在一起。“斯坦福每十年便重新选择7个重大全球性课题，并召集不同领域的教师以这些重大问题为抓手为加利福尼亚主校区的学生开设相关课程。”
二是学生带着使命感去学习。斯坦福大学的学生不仅要了解自己的专业，更要牢记自己专业的使命。比如说，学生在介绍生物学专业时，不是简单地说“我主修生物学”，而是“我学习人类生物学，消除世界饥饿”这样富有学习使命与目的的陈述；学习计算机科学和政治科学专业，不是说“我主修计算机科学和政治科学”，而是说“学习计算机科学和政治科学，以洞悉公民有效参与政府活动的途径”。学生带着长久的愿景和使命去学习，学习目标更明确、学习动力更强，这样有利于培养学生社会责任心和历史使命感。
三、《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人才培养的主要特色
《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对未来高等教育人才培养进行一系列的创新设想。从“开环大学”入手，实行灵活、弹性的学制。与此同时，该计划还设想轴翻转教育、自定节奏的教育和目的性学习。我国教育界不断思考面向2035高等教育现代化建设，分析未来高等教育发生的一系列重要变化，预测我国高等教育发展未来走向。《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关于高等教育人才培养模式一系列的变革，对我国未来高等教育人才培养具有重要的启示。
（一）凸显开放、多元的人才培养理念
《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提倡高等教育人才培养理念要开放、多元，还要树立“以学生为中心”的教育理念，促进学生个性发展。开环大学采用灵活、弹性的学制，为学生终身学习，个性化学习及创新创业提供制度支撑。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学习需求，自主选择学习的时间、课程等。该计划打破传统的封闭办学，强调与社会联系紧密，强调实行“学习、工作、再学习”不断循环的学习方式，把理论学习与实践有机结合一起。同时，斯坦福大学创建以问题为导向的影响力实验室，把学生的学习不再局限于校园内学习，而是拓展到世界各地，去关注全球共有的问题，进而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使命。当前我国大学在人才培养存在一些差强人意的方面，对学生的兴趣、潜能和需要考虑还不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模式化已成为我国高等教育的习惯。”我国大学人才培养要考虑借鉴斯坦福大学的开放、多元人才培养理念，尊重学生的个性发展，满足学习需求和兴趣，进而促进学生多样化发展。
（二）定制适合学生发展的教育
最好的教育就是适合学生发展的教育，《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为每个学生量身裁定适合学生的教育，把更多学生选择权和自主权交还给学生。学生根据需要可以自由学习，每个阶段的学生根据自身知识、能力、志向等，在个人顾问委员会协助下，可以自主调控学习的节奏，选择所学领域，制定学习进度等。当前我国大学人才培养模式在一定程度上还存在统一定制的模式，按照四年统一安排学生课程学习，一般都是四年统一毕业，没有真正实施学分制，学生学习自由权和选择权未充分体现出来。因此，我国大学要给予学生的个性化服务，给学生更多选择学习的机会。通过给学生制定适合学生发展的教育，使学生的潜能得到无限的发展。
（三）强调以能力主的教学模式
能力成为斯坦福大学本科学习的基础。斯坦福大学的轴翻转围绕能力为本位，对教学内容、教学方式、评价方式等的整个教学彻底翻转。目前，学生的多样化学习需求，知识传播方式的多样性，传统上以知识传授的教与学具有一定的诟病。虽然近年来我国强调高等教育应注重学生能力的提升，但仍然与实际要求仍在较大差距，学生能力培养效果不够理想。因此，我国大学要转变以知识传授为主的教育，素质重心集中到以培养学生能力和素质上来。
（四）注重培养具有使命感的国际型创新人才
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把学生培育具有责任担当的国际人才尤为重要。“大学有责任培养学生的国际意识，以帮助他们更好地应对全球化带来的挑战。”
《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之所以要推行“带着使命感去学习”，在全球化和国际化过程中，意识到培育具有国际型人才的重要性。同时，创建具有世界影响了实验室为平台，研究能源、环保等全球问题，教师、学生和当地人合作，培养具有大格局和大视野的国际型人才。《斯坦福大学2025》计划强调跨学科人才培养，按照能力划分一些教学中心，这些教学中心具有跨学科性质。跨学科人才培养是国内高等教育改革的重要内容和方向，也是培养创新创业人才的新机制。（2019年第11期 作者系河南大学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高等教育基本理论、课程与教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