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奇闻(上)
本文作者:高增标
我们前营子村的地理位置,我在《我们前营子村的知青》一文里已经详细介绍过了。就是沿着大青山吉庆营沟(即九龙湾旅游区),一直往北钻,经过七十二道盘肠河,直到沟掌,向东有一个小沟岔,有十来户人家。就是这个土匪也找不到的地方,大约在八十年前,发生过一起特殊大案,至今仍然在传说。
前营子村有一户姓郭的人家,大概就是最早在前营子村安家的。就现在看,郭门的坟园很大,碹有不少石葬。可见,当时郭门人丁兴旺,家境富裕。
这郭家也是庄户人家,从山西口里出口外,来谋求个生活。可能从山西走的时候,不仅带足了盘缠路费,也带足了几年的生活费。之所以选择了这个地方,就是为了逃避兵荒马乱遭匪劫。他们把村子叫做前营子。
郭家人凭着人多力量大,勤快吃苦,聪明能干,买耕畜开荒。等后来逐渐又搬来几户人家时,郭门已经把村周围附近的好土地开发了不少。到郭大儿这一代已经是殷实人家了。但也不知道是甚原因,此时郭门只留下两三户人家了。
这郭大儿身材魁梧,人高马大,很有劲儿。虽然家境宽裕,仍保持着庄户人的本色。勤俭吃苦,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正常生活。同时也是一个大善人,也叫三碗不过岗。何谓三碗不过岗呢?就是要饭讨吃子上门,不仅给吃饱喝好,临走时再给搲上三碗面。这在当时的社会是很少有的。所以,讨吃子感动得磕头作揖,尽给说好话。郭大儿就说:“不用不用,你好好地活着,趁天早还能多赶几个村子、多走几户人家,快走吧。”
但凡来前营子村落脚的人家,最初的几天基本都得到过郭家人的接济。我爷爷奶奶就是这样的。当年我爷爷奶奶带着三个儿子一个闺女,从吉庆营沟沿沟乞讨走到前营子村时,就是郭大儿收留了他们。让他们在自家的一间小南房里住着,后来又给了四五亩坡梁地,才慢慢地扎站住,逐渐发展起来的。
郭大儿有个儿子,人们叫小觅牢。人还没长高,就给娶了个媳妇叫玉花。那玉花果然人如其名,如花似玉。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很有主见。比丈夫大两三岁,刚过门时把丈夫当小弟弟哄着。
俗话说,美艳的花朵招蜂蝶。漂亮的女人总有坏男人盯着。前营子村也不例外,也有这么个坏男人叫魏牛山,看见郭大儿和善,小觅牢幼小不懂事,总想在玉花身上占点儿便宜,可那玉花就像铁板一块,没有苍蝇下蛆的缝儿。几次碰壁后,便怀恨在心,总想找机会报复。
话说当时的社会混乱不堪,多少有点“能耐”的人,便三五人结伙,或十来个一帮,再弄上几杆枪,就算是拉起队伍了。这些队伍不干正事,就是抢吃抢喝,欺负人家的闺女呀媳妇呀。有安团呀,李团呀,狗团呀……名号太多,人们也记不清了。其中狗团有个头目叫恶狗屎。我想大概是姓鄂,叫狗四。当时人们为长命,给小孩儿起名带个狗字的也不少。像狗剩,狗娃,狗三,狗四,叫鄂狗四是可能的。
狗四长大逐渐暴露出了恶人的本性,也干了不少坏事,作恶多端,人们才把他叫成恶狗屎了。何方人氏,无从考证。
这恶狗屎也结交了十几个癞皮狗,组成狗团,自己充老大,弄了几杆枪,经常在邻村出没干坏事。
这一天,恶狗屎一个人扛了杆枪,沿着人行小道走进前营子村,一进村口,看见郭大儿家的房舍还算可以,就溜进了家,刚巧,玉花在炕上做针线活儿呢。这家伙贼眼一溜,放出贼光,分外惊喜。曾经欺负过那么多闺女媳妇也没一个有这么漂亮。顿时,淫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像那见了血的狼。他把郭大儿夫妻赶出门外,开始对玉花动手动脚。玉花当时吓坏了,一时乱了分寸,不知该怎办。不过,这玉花到底不是一般人,很快就镇定下来,称爷爷叫哥哥的,尽说好话,就是不让恶狗屎碰一下。那恶狗屎见软的不行,就要来个霸王硬上弓,自己有枪还怕甚。玉花一看,今天难逃一劫,灵机一动说:“哥呀,你慢着,妹子这几天身子不利索,不干净,怕冲了哥的好运”。那恶狗屎根本不信,又要硬上。玉花说:“哥要是不信,妹子给你撕出块血布你看看”。这下恶狗屎信了。他怕看见血布撞了霉运。过去人们封建迷信,说女人来月经、坐月子都有血光之兆,男人们要躲得远远儿的。媳妇坐月子,丈夫担回水也不能进家门,把水桶放在门外,丈母娘再提回家。女人来月经,换块烂布也不能让男人看见。否则就是触霉头,要倒大霉的。
那恶狗屎见状,也怕走霉运。只好说:“不急,不急,慢慢来。戏好不怕扛台,饭好不怕迟开。爷过个四五天还来,看你干不干净,利不利索。告诉你们全家人,爷来你不在,崩了你全家人,爷爷就在你们家安营扎寨。”说完,扛着枪吹着口哨从西走了。把玉花和公公婆婆吓得说:“这该怎办呀?!”
原来那玉花这次是真的身子不利索。虽然过门也有一年多了,那小觅牢人小不懂事,玉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这可真难住玉花了,不躲要遭殃,躲走全家人的性命不保。怎办呀?眼下躲也不行。告诉小觅牢,每天到村口瞭的,见恶狗屎来了就赶紧跑回家告诉一声。小觅牢这点儿事还能靠得上。
过了四五天,恶狗屎果然又来了,玉花赶紧起身躲到麻子地里了。还没到秋天呢,那麻子长得没有人高,但半蹲半跪也能藏住人。那恶狗屎进家看见没有玉花。怒从心头起,顺手端起枪,把枪口顶在婆婆头上大吼:“哪去了?”婆婆吓得直哆嗦,结结巴巴地说:“爷呀,等了你三四天你没来,她奶奶病重,昨天后晌才走的。爷呀,你可千万别开枪,明天我就去把她给你叫回来”。那郭大儿也直说好话。恶狗屎这才收起了枪,说:“爷渴了,沏壶茶!”郭大儿夫妇赶紧给沏茶,又煮了几颗鸡蛋。吃了喝了这才走了。
其实,这条恶棍绝不是个省油灯。他在炕上发现了一个花布衫是玉花的,正在缝纽扣,跑得急没来及得穿。他断定玉花就藏在附近。一直在家等着,玉花肯定不敢回来。恶狗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故意扛着枪吹着口哨走了。而后又悄悄地返回来,在草丛中弓着身子,早就藏在郭大儿的豁口子外面了……
那玉花在麻子地半蹲半跪,那个罪受的,腰也疼,腿也麻,两只三寸金莲早已没有知觉了。心里直骂,这个枪崩猴还没走哇?过了很长时间才听到婆婆喊:“玉花,回来哇!那个枪崩猴走了,不一定哪天就枪崩呀,快把那个个泡枪崩了哇!玉花,快回来哇!”
连续几个“枪崩猴”把恶狗屎骂得怒火冲天,但他还是强压着冒火的怒气,心想只要玉花回来办成好事,再骂几句也无所谓。
玉花蹲得太久,走不回来,叫小觅牢搀扶着慢慢走回家。那恶狗屎在草丛里看得一清二楚,等玉花上了炕,扛着枪走进了院子。婆婆大惊失色,慌忙把玉花藏在了被子垛底下。过去,就算是个好人家,也没个大红柜藏身,放碗筷就那泥台台。
那恶狗屎进家,看不见玉花火又冒上来了。被子垛底下藏个人谁哇看不出来?哗啦,枪栓一拉,举枪就朝被子垛底下射击。危急关头,不能犹豫,不容细想。说时迟,那时快,那郭大儿一个饿虎扑食,从后面紧紧地把恶狗屎和枪抱住了,枪口朝天砰的一声,把房上的土坯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