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机滩(上)
本文作者:李建平
忽然想起小时候经常去牧马的地方,每当夏秋时节,就会和小伙伴们结伴去枳机滩放马牧牛。这里是后大滩的一部分,南边不远是高高的一道梁,北边几里外是村后的小山梁,也就是两个高地之间的盆地。从西边的大山到东边的草原,一马平川,大约有一百多里吧,好像澳大利亚的大自流盆地一样。这个大草滩是这个大平川上不多的草原了。因为是盆地,自然就是汇集水源之地,有几处自流井,灵动的泉水从水井的水泥管道中缓缓地流出来,形成小溪向东流去。这小溪宽不到半米,深不够小鱼儿翻身,却清澈见底,河中沙石、水草历历可见,在干旱少雨的草地上以线条般的姿态蜿蜒流向东南的林间低地。身处内陆,没有流入大海的机会,却为河边的人们带来一番清秀,捧一掬清凉到心,饮一口甘洌如醴泉之水。正因为有了这草滩上的自流泉水,适宜游牧,也可以农耕,再加上山坡上有玛瑙之石,地灵人杰,名副其实。记得附近曾经有农场,有部分田地,菜园,林地。
后大滩是阴山之后的广大地区,我这里说的枳机滩据说也叫野鬼滩,是后大滩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草原地貌之一,自古以来是大草原的一部分。当然,这一小块草原,被耕田包围在先,逐渐被开垦为农田为后,当下尚有足够大的草滩,幸甚。作为地道的草原,过去是游牧民族的天堂,牧民多以肉食为主,所以草原上有许多动物的骨头,再加上牲口会生病死掉,骨头散落在草原上,会有鬼火现象。鬼火是动物或人死后腐化后剩下的骨头,骨头中磷元素比较多,磷在天气热的时候容易自燃,这就是通常所说的鬼火。看到鬼火,你一跑动便带动了周围的空气,于是火向你跑来,如果你停在那里,它也会停在原地不动。鬼火好像也叫灯笼鬼。这也许就是野鬼滩得名的原因。
这里还有一个名字叫做“井群”。大约在七十年代大集体的时候,人们利用这里有利的水源条件,利用机械化打井技术,大修水利,打了许多眼水井。石头砌井,土坯盖水井房子,修建了相应的扬水站。向东方北方修了多道大石头水泥防渗渠,一直向东向北延伸约五六里路远。记忆中这样的大渠最少有四道以上。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在干旱少雨的高原上,水利设施的修建为人们带来了美好的希望和无穷的向往。在那个建筑材料匮乏、施工设备原始的困难年代,为了建设好一道道大渠,需广泛发动群众,采用人海战术,全力投入到修建中来。当年人们利用农闲时节,开山、炸药炸石,破石、运石、挖沟、砌石,利用大漠好沙和国家拨下来的水泥,发扬战天斗地、再造河山的精神,修建成巨大的水利工程。其中,遇路修桥,低洼处也要修桥高架起石渠,还有许多的涵洞,四通八达的支渠。许多石桥上在显眼之地书写红旗渠,革命渠等等字样,还有红五星图案。修建扬水站和大石渠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终成系统的水利工程,发挥了一定的农田灌溉作用,有极少数石渠至今仍然在使用。自古吃水不忘打井人,更不应该忘记修渠人。
记得由大村里到学校门前有一条大石渠,从读小学二年级开始,我们每天背着书包,沿着大石渠北边的大公路去上学,每天清晨听着高音喇叭播放的广播电台的开始曲《草原晨曲》。严冬天气,渠边的大杨树为我们抵挡着寒冷的西北风和白毛大雪;盛夏时节,红心杨高大的树头为我们遮住了酷暑炎热。课间时同学们跑到大石渠上玩耍,放学后在大石渠上写家庭作业。直到初中毕业,大石渠依然发挥着灌溉麦田的重大作用。眼前这些大渠现在只有高大的土圪塄,从上面残存的水泥块、石头块可以看出是水渠,还有几个低矮的土坯小屋,那是过去的井房子。之前的石头水渠早已被百米以上的深水井代替,水渠也变成了埋于地下几米左右的自来水管道,管道的末端是自来水龙头、喷灌的喷头和滴灌的毛细管。一个个白色的水井房喷涂着序号和建造者的字样。
早上七点二十分,东边的天已经明亮,红霞真可爱,太阳露头了。我出家门口向西南走去,一路沿着大渠和防风林。这是山前的第二道大渠……山前总共三道大渠,第一道大渠东段一直通到东边十余里的两个邻村,如今早已经被拆除不见了踪影,西段一直到井口尚有残存。第三道大渠在村南头几里地,虽然也有破坏,保存下来的比较多。山后也有一道更长的大渠,这四道大渠都是东西方向,水自西向东输送。特别是山前的三道大渠,以大渠为中心,加上无数的小渠、支渠,纵横交错、阡陌交通,形成了密集的灌溉渠网,再加上整齐自然的防护林,的确发挥了巨大的灌溉、防风作用。这些老树大多为红心杨和老榆树,至少有三十年以上的历史,有的足有五十年,所有的老树一个大人张开双臂合抱也够不到自己的手,不足以衡量其树之周围。平缓的田野以松软的沙石土质为主,几条大干渠两旁是井田状的小田,许多小土渠把它们的田地分为网格状的小块田地。当然这些小块田地,每一块也足有几十亩地。所有的大石渠和小土渠畔都栽上了密密麻麻的红心杨树,形成了强大的防风林。估计这里是阴山之北最大的林地之一了,因为除了形成网状的防风林,还有大小公路两旁的树林,边角地上的林地,以及专门的树地。路过此地的人们,特别是后草地的人们,都为这强大的防风林叹为观止,艳羡不已。
一到夏天,这些地方鲜花盛开,树阴遮天,庄稼旺盛,鸟语啾啾。午间那里常常会传来牛吼般的声音,那是天籁之声。上万亩土地,树木怀抱着田野,田地拥戴着老树,泉水流淌其间,庄稼愉快地生长,粮食秋收之时,多少人心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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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文作者1970年出生于内蒙古察右中旗,现在定居于山东。
【本期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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