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文胜散文】上学囧事

作家介绍:孙文胜(槐里布衣),陕西咸阳人。生于黄土地,长在青纱帐。捡拾乡谣,记录心痕,有文字散见于报刊杂志。(本文审核:青豆荚  编辑:红柳)

上  学  囧  事

文/孙文胜

新的学年开始了,看着大大小小的孩子,蹦蹦跳跳地背着书包去上学,我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上学时两件好笑的旧事。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正在村里上小学。那时候,学校对体育很重视,尤其新生入学或国家颁布一套新体操,都会安排老师专门教授,然后进行考核评比。教我们体操的老师姓马,个儿不高,身材魁梧。他最让我们佩服的动作,就是让篮球在指点上高速旋转而不掉落下来。

马老师代全校一到五年级的体育课。第五套广播体操颁布后,他每天各班轮流着教体操,经常累得汗涔涔的。但有的同学还是不认真学,特别是做体侧运动和跳跃运动两节,很多女生都站着不动。后来他就挑选了一个嗓门大、个子高、动作规范的女生站出来喊口令,他自己拿着教鞭一脸严肃的四下巡视。这下,大家就都不敢偷懒了。

那年冬天,我穿着哥哥退下来的大棉裤去上学,做跳跃运动时就是跳不上去,这让喊口令的那位女同学瞪眼噘嘴很生气。她把我报告给了马老师,说我偷懒。下操后,马老师就让她拿着教鞭,指挥我在操场上单练。这同学得了尚方宝剑很敬事,我稍一怠慢,她的教鞭就抡得呼呼响。教鞭抽在我的肩头上,破棉袄就留下一条白印子。无奈我只有跳呀,跳呀,直跳得大汗淋漓,裤裆汗湿,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望着她的背影,我恨得哇哇大叫,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下午放学时,我看见了这妞家的大黄狗。平日里她老是牵着狗吓唬人,我决定今个儿就教训教训它。夜幕笼罩了小村庄,我怀揣着弹弓出了门。顺着墙根儿,我摸到了她家对面的一棵大树后。没想到脚还没站稳,就被狗子发现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从口袋里掏出泥丸儿,“嗖嗖”,就瞄了两子弹。听着黄狗又急又恼的狂吠着,我撒腿就跑。她老爸提着裤腰冲出门,一气蹦得三尺高,冲着我的背影又是跺脚又是怒骂。

不过,还得感谢她。那学期期末,我们班因为队列整齐、动作规范,伸手弯腰、踢腿蹦跳无不中规中矩,竟然获得了全校体操比赛第一名。

若干年后,我和那位女同学说起这件事,她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说,我那天就是看你穿着大棉裤不顺眼,才报告给老师的。一句话,令我大跌眼镜。不过,回忆起那段劳逸结合、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浪漫时代,依然令人热血沸腾、无限向往。

除了这件,我还有个尴尬而又难忘的“六一”。

那些年每到“六一”,我总是渴望穿上漂亮的白上衣、蓝裤子。但我家弟兄们多,家境又不好,所以大多只能穿哥哥们退下来的旧衣服。在我四年级时,母亲终于用卖鸡蛋攒下的钱,为我扯回了布料,在镇上裁剪了一身新衣服。

“六一”那天,我早早地就起了床,穿上新衣新鞋准备去学校。转到后院,看见鸡窝里卧了一枚鲜鸡蛋。曾听同学说,吃生鸡蛋能长劲,我就把它捡起来装在了上衣口袋里。

教室里老师正在安排当日的活动事项:上午进行体操比赛,下午举行全校文艺汇演。我一听好高兴,拉住伙伴黑蛋的胳膊就想把他抱起来转个圈。可还没使上劲,胸口“咔”地一声碎响,我就意识到麻烦了:鸡蛋烂了!跑到厕所旮旯一看,蛋黄蛋清粘了一口袋。参加不了比赛不说,让娘知道了,还不得一顿饱打?我的眼泪啪嗒啪嗒就滴了下来。

突然,墙外有说笑声随风传来。我站在土疙瘩上朝外一看,不知谁家在浇地,小渠边一字儿排满了洗衣的大姐大婶们。水!我顾不上学校的禁令,扒住墙头就翻跳了出去。绕过人群,我跑到一个僻静处洗起衣服。可左洗右洗,口袋上浅浅的黄色就是洗不掉,我就想起娘砸碎皂角洗衣的事来。把衣服塞在麦棵子里,折身又跑回村头爬上了皂角树。囫囵扯下两个皂角,抹了一下腿上划破的血迹,又返回河渠洗衣服了。六月的太阳火辣辣的烫,我把衣服晾在麦棵上,就裸着上身蹲在麦垄上等它晒干。忽然,远远地瞭见父亲扛着锄头走过来,我立即伏倒在麦田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那时,学校的喇叭里正播放着激越的《运动员进行曲》,我知道体操比赛开始了,不由难过地大哭起来。

那天中午我没敢回家吃饭,一个人饥肠辘辘地溜到了学校。正寻思着向老师如何交代,就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

啊,是赵老师!

赵老师说,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可你跑哪儿去了?

洗、洗衣服去了。我羞愧地低下了头。

赵老师说,好了,跟我吃油炸馍去!

下午,演出开始了。舞台上,一个女同学穿着漂亮的花裙子翩翩起舞,那天使般的舞姿迎来了阵阵喝彩。想着马上就要为班级争光,我心里真是又激动又紧张。我们班是大合唱《少先队之歌》,就在登台之际,赵老师拿来了一束玫瑰花,给前排男生胸前的口袋里,每人插了一朵。音乐响起了,随着节拍,我们引吭高歌,动作划一。歌声未止,欢呼声已响成了一片。

那个“六一”,如果没有胸前那朵红花,蛋黄也许永远会粘在我心里。可是有了那朵小红花,有了老师的“忽略”,它就成了一朵盛开的蛋花,很美,很美……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