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182号作品】钟秋生:远去的耕读岁月

远去的耕读岁月

文/钟秋生

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说:岁月像一条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的是年轻隐隐的感伤。

在我的故乡,有一处地方,有一群人,在一个特殊的年代,在那方水土挥洒热血、汗水和泪水,度过了半耕半读的艰困岁月……

在赣西分宜县北部的高岚公社,蒙山余脉从东北方向进入,蜿蜒曲折,岭脊断续绵延,山头星点分布。境内三座西南走向的石山绵亘其间,形成两条狭长的小平川,其中一条就是高岚平川。平川东部的辋溪水从彰湖水库顺势逶迤西下,四季流淌,两岸村落密集,土地肥沃。从分宜县城开往上高县城的沙石公路——上分公路,贴近平川南部的山脚,偶有县汽车运输公司的客运班车经过,马达的轰鸣会给地处偏远的人们带来些许激动和期盼,而伴随它翻滚的灰尘,仿佛又使沿路清丽的村庄陷入失望和迷茫。

平川的西头,是夏塘大队。夏塘,离高岚集镇约三公里,地处上分公路旁,人口众多且居住集中。在陡然屹立的撮斗窝山下,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之间,一栋两层砖木尖顶盖瓦的骑楼坐北朝南,房后有一片水田和旱地,当地人至今称之为 “夏塘农中”或“农中”,也就是夏塘农业中学的意思。事实上,“夏塘农中”从1959年秋悄然登场,到1979年下半年最终走出历史舞台,时间长达20年之久,先后经历了“高岚农业中学”“高岚公社五七中学夏塘农场”“高岚中学夏塘农场”和“高岚中学夏塘初中班”的历史变迁。虽然学校建制有所改变,但曾经耕读于此的师生们对“夏塘农中”的深切挂念和醇厚感情没有变化。

新中国成立之后,神州大地,百废待兴。特别是在我们这个典型的传统农业大国,广袤的农村面临着艰难而重大的发展课题。文盲普遍存在、农技人员稀缺以及农作物产量低下,是农村急需重点解决的现实难题。在夏塘以及周围的村落,社员们还是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生活,他们世世代代的愿望就是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能够吃饱穿暖,人丁兴旺,倘若家里还能供出个读书人,出个“秀才”,那不但家里要有钱,还要祖坟冒青烟。令乡村的人们没有料想到的是,为多快好省地培养劳动人民的知识分子,经中央倡导,全国在1958年中创办首批农业中学。据1988年3月油印版的《高岚乡志》记载,1959年秋,高岚农业中学诞生于夏塘大队。学校面向全公社招收高小毕业生,实行半耕半读,学制两年,教授初中文化课程,为公社培养农业技术人才。学校有教师1人,学生24人。次年,增加教师1名。1961年学校迁至高岚大队泗背青云庵,因经费困难和生源缺乏,1963年3月停办。令人遗憾的是,学校旧址早已被废,当年的老师和学生,有的已作古,有的年迈力衰,对于“农中”的印象,绝大多数人表示闻所未闻,只留下当地些许老年人不甚了然的片言只语。

古语说,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意思是做事要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同样,对于中国农村和农村教育的发展,高层决策者和基层执行者始终没有停止研究和探索。在“任是深山更深处”的江南山乡分宜县高岚公社,为继续贯彻实施中央半工(半农)半读的教育制度和劳动制度,1965年9月,恢复高岚农业中学,选址夏塘大队林场。起初,学校临时设在山脚下的林场区,那里没有院墙,4间简易平房两边分别是师生宿舍和办公室,中间为教室,旁边竹篱隔成的茅屋用于堆放木柴、农具和杂物。学校由夏塘大队钟成七任校长,钟发生和钟财生任教师,学生36人。为改善教学条件,师生动手,并雇请顾村匠人,负芒披苇,开垦荒地,并从几里地远的窑厂挑来砖瓦,在上分公路南面新建装有木楼梯的校舍两层共4间,约160平方米,另建厨房、仓库、厕所等配套建筑,开凿水井1口。后黄万程和钟德华加入教师队伍。1966年秋,招收新生学生45人。1966年至1967年,学校共加建校舍6间,约250平方米。至此,学校拥有水田40多亩,旱地4亩多。学校每年还饲养牛和猪,以满足生产和生活需要。学校开设政治、语文、数学、农业基础知识、地理、历史等主要文化课程,也有音乐、美术和体育课程。1968年,全县农业中学停办。1969年春,学校归于高岚公社五七中学,五七中学撤销后,划入1969年9月成立并设有两年制初中和两年制高中的高岚中学。此间及其后,学校师生分班轮流来夏塘农场劳动。

日月常新,世换时移。1975年秋,高岚中学夏塘初中班成立,夏塘大队贫下中农代表钟木根和钟牛妹先后任校长,老师敖有根管理文化教育,教职工近10人,两届学生共4个班,其中接收附设在夏塘完全小学的1个初中班,每班学生近50人。除农业基础知识外,还开设政治、语文、数学、历史、地理、物理等文化课程。学校办学宗旨更加明确,即培养出来的学生回到农村能成为有文化有知识的新型农民,面向社会能成为有用之才。

1970年前后,和全国其他许多乡村一样,高岚地区人口猛增,学校实行“开门办学”。初中班开办的第二年,有的班学生人数超过70人,教室拥挤不堪。随着学生的剧增,学校旱地也逐渐开垦至40多亩。直到1979年下半年,根据上级要求,继辋溪初中班和篢奎初中班之后,规模较大的夏塘初中班在校学生和教职工并入高岚中学。人们知道,那是1978年12月,在北京召开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拉开了我国改革开放的大幕,农村和农村教育的发展也翻开了新的篇章。

浏览古代历史可以看到,远在公元前400多年前的战国时期,我国农具史上就出现了一大变革,即随着冶铁业的兴起,绝大多数农具都是木心铁刃,加上牛耕的出现,农业生产效率大大提高,标志着人类改造自然的斗争进入新的发展阶段。尽管历经了漫长的朝代更迭和历史变迁,中国农村的劳作工具、内容以及农作物,似乎变化不大。对于绝大多出生于乡村的“夏塘农中”的老师和学生来说,对春夏秋冬、分时分节的耕田犁地、除草砍柴和饲养猪牛非但并不陌生,而且可以无师自通,更仿佛是他们的宿命。对于祖辈父辈日夜念叨的农谚说的,过了惊蛰节、春耕不停歇,载了立夏禾、只够喂鸡婆,晚禾栽过秋、十有九不收,等等,同学们要么耳熟能详,要么如数家珍。人们非常清楚,土地是世代农民赖以生存的自然家园,然而,令他们深感渺茫的是,年复一年地在土地上播种希望,却年复一年地循环着艰辛和困苦。特别是1966年开始文化大革命后,青年男女们首先被要求去广阔天地吃大苦、流大汗,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那是一股历史洪流,他们除了一起往前冲,别无选择。

就这样,一届又一届的“农中”师生,用他们的热忱与坚韧、真诚与执着,围绕犁铧、滚耙、牛轭、锄头、镰刀、扁担、背篓、撮箕和红薯、辣椒、甜瓜、豆角、蚕豆、油菜、花生、南瓜、油茶……一年又一年收获土地吝啬的回赠和汗水难得的回报。

1965年开始就读于此的钟金坚,说起当年的耕读时光,感慨万千。他说,两年时间劳动了一年半,即使上文化课也没有课本,学校偶尔会发一些墨印的材料算是教材。他甚至记起了曾经用过的蓑衣、斗笠和煤油灯。那时候同学们一个个身材瘦弱,面带菜色,没有焕发出那个年龄应有的朝气和生机,特别是冬天,因衣着单薄,有的同学手指冻得像刚洗净的红萝卜,手掌肿得像刚正出笼的馒头,手握不成拳,想用力握成拳就会隐隐生痛。

对于曾经就读或耕作于“农中”的同学们,拥有很多共同的记忆。比如上学时,男生和女生一样,都是一头挑着一个木箱子,另一头挑着米和被子,走过泥泞的田埂路后,到达汽车过后散发汽油香味的沙石公路。路上偶有农人弓腰挥汗推着独轮车经过,车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同学们的箱子里放着饭碗、牙刷、牙盅、衣服等生活用品和书本。还有菜罐,那实际上是一个透明玻璃杯或带把搪瓷杯,里面装的多是农家用白菜、萝卜菜、空心菜兜等精心腌制好的齑菜,也是那个物资匮乏、生活贫困年代的农家主打菜,大概因经过发酵而产生酸性防腐物质便可留用多日,但最终还是因开罐食用易透风,几天后就现出白色的霉毛,同学们会用调羹小心地拨去后,接着吃,只要没有出现滑溜溜又难闻的馊味,再难吃也要咽下去。那个年代,若有饭有菜,还能吃饱,就是幸福。

还有,在木板楼面上铺一层稻草,再加上篾席或草席,然后盖上冷硬的棉被,这就是同学们的床铺。冬天最难熬。凛冽的寒风透过屋顶的瓦缝和未封闭的窗户,冷飕飕地钻进被窝,使人直觉双肩冰凉刺骨。有时闪电劈开夜的黑幕,炸雷从身边滚到天边,又从天边咆哮着滚回头顶,紧接着便是倾盆大雨。那些离开父母双亲、身居撮斗窝山下的学生娃们,胆子再大,都会紧闭双眼、浑身发抖。不少女生吓得六神无主,蜷缩在被窝里,久久不敢出声。直到胆子略大的同学起来用脸盆接装房顶漏水,“咚、咚、咚、咚”先急促后迟缓的略带金属音质的响声,伴随着同学们睁眼到天明。

师资缺乏,生产落后,人们就业没有去处。分析起来,半工半读是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特殊阶段的必然选择。农业学校要立足生存,只有“以耕养读”;经费短缺甚至难以为继,只有“以农养校”。尽管进入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高岚中学基本实行全日制教育,但夏塘初中班的的暑期比普通学校短约两周,总体算来,师生们仍有长达三分之一的时间摸爬滚打在田间地头。

说到半工半读,多届同学说的最多的就是砍芒秆,其艰辛的记忆,像一条条深深的疤痕,爬在他们心上。芒秆在高岚的辋溪和盆溪山区居多,是生产糖果包装纸、打字纸、薄页纸和拷贝纸的重要材料,远在县城的分宜造纸厂大量收购。初秋的早上,天刚微亮,同学们就要启程,急行军般赶往十余里地远的目的地。人们常说,山高路陡。而同学们要去的地方是在越来越陡峭的山岭上,而且往往没有路。他们须手持镰刀,披荆斩棘,寻找一个可以立足的地方,咬牙站稳了再往上爬,有时还要抓稳身旁的柴荆,否则,颤颤巍巍,完全可能打个滑脚,滚落杂树乱柴之间。到达场子面,已是气喘吁吁,眼冒金星。面对芒秆,同学们弯下腰去,手起刀落,倒是不在话下。只是防不住芒叶锋利,总是划伤手脚和面孔,显现一道道鲜红的血痕,汗水流过,麻椒火辣。劳作中途,同学们饿了,就吃自带的盒饭,渴了,就喝口山泉。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同学们深深地感受到,挑着沉沉的芒秆下山,更难。他们要用一根两头削尖的竹竿,先后插进两把捆紧了芒秆,然后上肩。硬实的竹竿压着稚嫩的肩颈,痛得人直咬牙冒汗。走在无路的陡坡上,偶尔有人鞋底和脚被树茬扎破,先是一惊,瞬间反应过来后,钻心刺痛,嚎啕大喊。也有女生手足力弱,难以捆紧芒秆,走到半路,芒秆散落一地,只有无可奈何地蹲在路旁嘤嘤地抽泣。

双抢是“夏塘农中”长期以来的主课之一,被同学们称作融入血液和骨头的记忆。所谓“双抢”就是要在七月前抢收完早稻后,于立秋前抢栽好晚稻。早上,天刚蒙蒙亮,同学们就要去及膝的水田里割禾,为赶进度,他们往往需要连续割倒一大片,才能直起腰来,用衣袖擦几把汗,重重地吐几口气,然后弯下腰去接着干。男生还要站在打谷机上,两个人一组,左脚挺立,右脚用力踩着动力输送横板作上下运动,双手紧握禾把往脱粒滚上使劲翻转,待谷粒脱完再迅速往外扔,整个过程需要手脚脑眼并用,如此循环往复,都必须争时间抢速度。传送禾把的女生在水田里来回穿梭,她们往往因为前脚已迈出去后脚却没来得及跟上导致身体失去平衡而差点栽倒在水田里。几个小时下来,同学们一个个都成了稻田里用口急喘着粗气的“水泥人”。紧接着就是栽插晚稻。同学们在老师的指导下,到秧田扯秧,然后把秧肩挑至稻田边,再抛秧到田间后,再跳下稻田,俯身插秧。所有这些,都需要持续付出繁重的体力。一场又一场活干下来,同学们都是手足瘫软,腰酸背痛,有的人还没上田就端坐田埂,直喘粗气。长达两周左右的“双抢”足以称得上是一场激烈、艰苦、需要流汗甚至流血的战争。他们忘不了酷暑下田间水热至发烫难忍,忘不了蚂蟥蚊虫的吸血叮咬,更忘不了披星戴月的空腹乏力和早出晚归。

把黑板搬至田埂上,把课堂搬到田间,讲述农作物栽培,从种子处理、培育良种、病虫防治、田间管理到先进技术的运用,是“农中”的基础教育课。“赶花粉就是我在农中学到的制种选种技术”。1977年就读于此的刘利生,微笑着介绍到。老辈人讲,作田不选种,累得背拱拱。制选稻种是非常细致和辛苦的农活,从挑种到之后的杀菌、消毒、浸泡和载上芽版,都得精心细心。在农场,水稻公本和母本实施“间隔育苗”,也就是一兜公本、四兜母本分开栽种。制种田里,笔直的种稻公母分明、层次清晰,是夏塘农场一道漂亮的风景。所谓“赶花粉”就是给杂交水稻的种稻实施人工授粉,气温越高,花粉产量也越高。芒种、夏至到小暑期间,也就是农历5到6月间,热浪阵阵,暑气逼人,上午10点到中午1点,同学们手持一根长达三米的竹竿,轻轻靠近公本秧苗,落实后,重重地朝前用力推搡,金色的花粉飞溅出去、飘落母本。如此循环往复,须持续一个月。直到金灿灿的种稻弯下腰,在热风中摇曳,仿佛在向这些被烈日烤得黝黑的同学们挥手致意道谢。

人不哄地皮,地不哄肚皮。在化肥稀缺的年代,木叶沤肥是最常见最经济的肥地方式。1978年的毕业生钟湖南,对木叶沤肥说起来头头是道。他说,农历三月初,经过淅淅沥沥的春雨滋润,农场的山上灌木杂树纷纷长出嫩叶,同学们就要上山“割木叶”。木叶割好后,有用撮箕装好用扁担挑的,也有用棕绳捆好用禾担挑的,都好重,上百斤,加上春天雨水多,即使天晴,山路也总是泥泞不堪,尽管小心翼翼,还是不断有人重重地滑倒在路上,但他们那些还算不上劳动力的同学们没有叫苦不迭,而是默默承受。到达田间后,同学们就把木叶散往犁翻耙平的稻田,再赤脚下田,把木叶踩到清冷的泥水中。天热时两三天或天冷时五六天之后,田里就会一片滋滋作响,水面现出墨汁一样的乌黑,散发出阵阵腐臭的气味,那是木叶沤烂可作肥了。

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古人已把劝解青年人珍惜时光、努力向学的意思表达得通俗明了、形象生动。对于进入“农中”的同学们,不少人对此深有同感并颇觉岁月难留,应不负韶华,奋发有为。也有人说,我也想多读书,但拿起书,我就头痛,进入教室,我就想睡。事实上,这几乎是所有进入“农中”就教的老师的尴尬和无奈。

就像严冬里身着单薄棉衣的人渴望阳光一样,乡村的人们对于送子女进校读书学文化,是满怀期待的。学校里不时传出郎朗的读书声会给寂静的山村带来难得的热闹和生机,并给教室外紧张劳作之余扶腰歇息的大人们送去少有的激动、隐隐的希望和寄托。在场的老师也都情不自禁地从内心升腾起一股强烈的责任心和使命感。

首先要营造促进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的浓厚氛围。同学们记忆深刻的是,教学楼里,教室内外的墙壁上写着或红或黑的毛主席语录,也有贴画,内容大约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以及“农业学大寨”等等。

现年78岁的敖有根老师,曾于1975年秋至夏塘初中班停办,在此就教4年多。当说起“夏塘”时,铭刻记忆深处的往事慢慢浮现在眼前,眼光逐渐亮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对“农中”的任教时光颇为留恋并记忆深刻。尽管已退休达18年之久,但他依旧记得当年黄茶英、钟苟生、钟水华、钟福林、钟小平、钟玉飞、晏水根、王爱生等多位老师和不少学生的姓名。他介绍说,那时候农村孩子渴望跳出农门,可是学生们的未来和就业方向主要是回归农村,所以他们大多茫然,加上他们基础薄弱,整个教室弥漫低落情绪,很难看到阳光灿烂般的笑容。但这些人毕业后,思想品德过硬,适应社会能力强,成为农村发展的生力军。当然也有人成绩很好,对于学习机会十分珍惜。还有人因为兄妹多,家里难以支付哪怕低廉的学费,因此只有一个人在上学,其他兄妹都辍学了,因此学习起来十分刻苦。

当说到上语文课时,敖有根老师清晰地记起自己提问而无人响应的窘态,和其他老师一样,他也经常一人在课堂上唱着独角戏。当讲授鲁迅先生短篇小说《孔乙己》时,首先很多同学对什么是小说,就难以理解。至于文章里面出现的“多乎哉?不多也”“窃书不能算偷”“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不少人更是云里雾里了。他分析到,当时因文化程度不一样,老师的讲课,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学生听得懂,其余的学生能懂一半,也有的因小学尚未毕业就来上初中,他们听得懂的东西就更少了。说着说着,他陷入了沉思,眼光也似乎迷蒙起来。

校外学习是师生们难得更是难忘的记忆。

去湖南韶山参观,成为同学们特殊的向往、经历和荣耀。那背山面水、掩映在绿树翠竹中的泥砖青瓦民房,牵动着每一个人的神经。那里,有一位令人由衷敬爱的领袖人物—毛泽东主席,在中国风雨如晦、哀鸿遍野的乡村,点燃了革命的圣火。其实,那时候,家家户户客厅的重要位置,都张贴着主席的标准像,人们日日情不自禁地仰望他,时常心生崇拜和爱戴,时常被领袖那非凡的气度所震撼。1971年秋,当高岚中学72届初中班同学们听到学校可以安排去韶山参观学习的消息时,人人心潮澎湃,热泪盈眶。他们一次又一次久久地凝望主席标准像,暖流一次又一次涌上心头……然而,去往韶山的路费和伙食费却成了拦路虎。怎么办?在老师的号召下,同学们发扬“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战斗精神,赴辋溪山里砍芒秆,连续一周,所售芒秆收入解决了所有费用。一路上,师生们坐汽车、上火车、再坐汽车,尽管非常劳累,却是乐在其中,最后辗转来到他们魂牵梦萦的韶山。在一个学校简陋的教室里,厚厚的稻草铺着竹席,这就是他们的睡床,几十个人并排挤在一起,他们依旧异常兴奋。第二天,艳阳高照,师生们跟着长长的队伍在焦急的等待中走进毛主席旧居。在卧室、厅堂、农具房……讲解员激情四射的解说,把师生们对主席的敬仰和热爱一次又一次推向高潮。多么熟悉的场景,多么神奇的土地,多么伟大的领袖啊!回到家后,把斜背着军绿色帆布书包、在毛主席课桌前站得笔直的照片放进墙上的相框,成为同学们永久的骄傲。

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是“农中”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内容。除由校长钟成七经常集中学校师生上“忆苦思甜”课以外,1976年初春,学校组织同学们前往宜春地区参观革命泥塑展览《收租院》。《收租院》是根据旧社会四川大邑县大地主刘文彩收租场景,共塑交租、验租、风谷、过斗、算账、逼租和怒火等七组群像,以情节连续形式集中再现地主残酷剥削农民、迫使农民走向反抗道路的主要场景。泥塑稻谷、箩筐、风车和衣不蔽体的老农、凶狠恶毒的地主,道具司空眼惯,人物栩栩如生,使同学们再一次接受了阶级斗争的洗礼。1975年下半年开始就教于校的钟富生老师对此印象颇深。

1977年,师生们在迷茫和焦虑中迎来了新的学年。暮春的一个清晨,有人惊讶地发现,平时活蹦乱跳的那条大尾巴黄狗突然直挺挺地躺在厨房屋檐下,厨师用脚踢了踢,黄狗僵硬而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早已死了。消息很快在学校传开,人们在疑虑和恐慌的气氛中小声地议论着。学校认为,可能是附近有阶级敌人在搞破坏活动,当天晚上就安排学生红卫兵站岗值班。红卫兵戴上红袖章,四人一组,分别布控在学校旁的上分公路东西两个入口,这是进出学校的必经之地,还有一个岗哨隐秘在学校南面的茶山里,这里尽管没有路,但是阶级敌人很狡猾,为扩大破坏活动战果,他们也许会躲藏得更隐秘,同学们坚持做到严防死守。当年的毕业生钟小梅回忆说。那时候,作为红卫兵的同学们,其实都是只有十四岁左右的农家子弟,对于政治上的事情,他们就像处于人生的青春期一样,懵懵懂懂。但是,作为红卫兵,他们具有坚定的立场和昂扬的斗志,他们从不畏惧。

说起家庭出身,现在的人们,也许要询问或查阅一番,但已经毫无心里压力了,而在当时,若存在“富农”或“地主”等家庭出身的情况,哪怕劳动再刻苦,思想再求上进,学习成绩再拔尖,也评不到“学习积极分子”,更加评不上“三好学生”。说起这些,曾经深受其害的1977年毕业生钟应牙摇头叹气,满脸苦笑。

说是中学,却没有操场,甚至连最普通的篮球场和篮球架也没有。体育课时间,同学们仅仅是在教学楼前不到200平方米的草地上听着老师的口令练练立正稍息、向左转和向右转。不过也有令人难以忘怀的娱乐活动。冬日清晨,趁太阳出来之前,胆大而调皮的学生会在教学楼后的池塘上滑冰,身影矫健,引来围观的同学一片惊讶或赞叹的吆喝声。也有实诚一点的后生,太阳出来之后,竟然滑到池塘中间去了,结果掉入冰窟窿,好在有同学勇敢搭救上岸,只见他脸皮冻得发紫,目光呆滞,跑回不远处的家,换身衣服就来上课了。说起这个所谓的娱乐,如今的人们也许会觉得不可思议了。再说,现在的江南,看到一场雪就够人们兴奋得接连几天夜不能寐了,更何况,池塘上结冰,还能供人们滑冰——这样的事,有么?

人活着,就要随时准备经受磨难。只有经受磨难,才能使人坚强。但他们又似乎觉得,命运很难改变,理想太遥远了。“农中”的同学们时常因为忙和累而感到生活的沉重和乏味。

好在有人说,在人类灵魂的深处,隐藏着许多鲜为人知的秘密,唯有音乐,才能激起那潭深水的涟漪。也有人说,音乐是人类灵魂的避难所,再艰难的岁月,只要不气馁,不退却,哪怕吃尽苦头,饱经辛酸,只要接受音乐的洗涤和抚慰,接受旋律的激荡和指引,带来的将是一种感知和熏陶。在那物质和精神都贫乏苍白的特殊年代,是音乐,是昂扬奋进的旋律,给人们带来难得的激情和活力,也给“农中”的同学们点燃奋发有为的青春梦想。《学习雷锋好榜样》《学大寨赶大寨》《唱支山歌给党听》《绣金匾》《映山红》《红军不怕远征难》《工农兵结合起来向前进》等等,一首首励志和革命歌曲,铿锵有力,激动人心,将真善美的种子植入人心,激励人们朝着美好生活和理想奋勇向前。

“学习雷锋好榜样”,这是歌词,若是有人带头唱起来,接下去肯定是齐声合唱,“忠于革命忠于党,爱憎分明不忘本,立场坚定斗志强。学习雷锋好榜样,艰苦朴素永不忘,愿做革命的螺丝钉,集体主义思想放光芒……”

“学习大寨啊赶大寨”,这也是歌词,若是有人带头唱起来,接下去也肯定是齐声合唱,“大寨红旗迎风摆,它是咱公社的好榜样啊,自力更生改变那穷和白,坚决学习大寨人,敢把那山山水水另安排。干起来,干起来,大寨红花遍地开……”

还有更加轻松的时刻。长春电影制片厂厂标意气风发奋力开拓的“工农兵”塑像、北京电影制片厂片头光芒四射的“天安门城楼”以及令人向往催人奋进的片头曲,成了初中班同学们不可磨灭的青春记忆。《青松岭》《决裂》《闪闪的红星》等电影,一般是下午在教室放映。特别是对于《决裂》,同学们印象深刻。这部取材于农业大学、取景于江西莲花的电影,孙教授的严厉刻板和他“马尾巴的功能”的笑料,学生徐牛崽“少讲点马,多讲点猪和牛”的义正辞严,给同学们带来难得的欢笑和鼓舞,还有主题曲里“要问大车哪里去哎,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那劲道有力的旋律,更是把人们带入紧张而火热的生产场景和马车奔跑的动感画面。

事实上,那是个充满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的年代。不少人,包括农中的学生,都是希望按照旋律和歌词的指引,自我熏陶,自我塑造,自我鞭策,自我提升。自1972年至1974年在高岚中学就读初二和高中的袁清香,说起往事,她似乎是个乐天派,先是发出爽朗的笑声。她说,7月高中毕业后,夏塘大队干部敲锣打鼓把她和其他同学接送到家里。8月20日,她收到通知去大队小学教书,但她没有立即答应,因为她知道,村里还有上一届的同学没有分配而在家种地,机会应该让给他们,自己可以在广阔天地里继续锻炼。但是大队干部告诉她,这是党组织研究决定的,不能推辞,而且大队还到高岚中学向黄兴昌校长问过情况,得到的答复是,袁清香同学政治思想好,学习努力,热爱集体,热爱劳动,积极参加文娱活动和体育锻炼,并且是共青团员,能胜任教师岗位。于是她服从了组织的分配。说着说着,她的眼角闪亮晶莹的泪光。面对改变命运的人生机遇,袁清香表现出来的谦让境界,现今社会的人们是很难理解的了。

古语云:“田可耕兮书可读,半为农者半为儒”“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可见耕读寄托着古人的一种人生状态,一种理想抱负。因为耕读既可强健体魄,又可涵养精神,追求的是人生的平衡与和谐。

朱子家训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也只有耕作可以使人俯首亲近土地,感悟生活的劳累与艰辛。

时至今日,各级政府越来越重视并且保护力度越来越大的传统村落和乡村文物古迹,多为先人耕读文化的存留,也是文脉的传承,体现今人对耕读文化境界的一种怀恋,一种不舍,一种寄托。

当年的半耕半读,耕读融合,限于历史条件,缺乏科学规划,导致效率低下,但对普及农业文化知识,输送合格劳动者,促进筑牢农村发展基础,发挥了不少作用。

令人遗憾的是,我国的农耕传统在20世纪末开始逐渐解体,“耕读传家”日益成为中国人精神上难以接续的乡土田园梦幻。在现代化的进程中,人们开始逐渐抛弃乡土社会。很长的一段时间,“乡土”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甚至变成了“保守”与“落后”的同义词。

更加令人尴尬的是,无论是曾经的“耕二代”或“耕读二代”,已经很难在乡村或农场找到他们的身影了,特别是现在,农村山好水好房好空气更好,甚至安装上了太阳能路灯,还建有篮球场,但村里面基本上是蹒跚前行的老年人。少年儿童都就读于乡镇或县城,中考高考出去的学子肯定是远走高飞,就业创业的人也是远离故土,他们除了清明和春节,返乡居住的人不多了。如今的村民,把在县城或市里拥有一套住房当作追求和出人头地的象征。他们很多人已不事稼穑,难辨五谷。也就是说,耕读岁月,已经远去。乡野零星的 “农家乐”,多为餐饮经营场所;也有一些村史展览馆,一件件农用器具和生活用具陈列其中,已远离现实生活。下乡放松的人们亲临体验和亲尝家常土味时,照例是一番表情丰富的惊叹和感慨,然后便把美景美食照片发往微信朋友圈,启动汽车发动机,扬长而去。

远离乡村的人们,同样包括“夏塘农中”的老师和同学们。

对于这些无惧风浪黑暗、无愧苍山大地的乡亲,无论他们做出何种选择,我都由衷地理解。是留守,还是远离?或许他们有过反复犹豫;是进城,还是返乡?或许他们有迷茫,有无奈,也有叹息。

留不住的时光,悄然滑过流年的指尖。

昔日师生的岁月之歌,有的婉转,有的悠扬;有的低沉,有的高亢;有的欢笑,有的泪崩。也许他们的命运就像辋溪水一样,有时平顺,有时曲折,但终究还是流出了狭长而古老的高岚平川。

同学们毕业后,有考取宜春师范学校的,有考取杨桥中学高中部的,也有被聘为民办教师的,但这些人只是其中少数,回乡务农的多数人对他们深感羡慕。到后来,有的参军,有的从教,有的从政,有的经商,有的做工,有的从事乡村管理,更多的依旧在家务农。再后来,不少人居住县城,也有不少人走出分宜,住在杭州、上海、福州、广州等地,享受城市文明带来的教育、医疗、文化和娱乐的福利,也为子女的生儿育女再助一臂之力。那些守在乡村的,已和其他村民无异,手脚总是停不下来,顺天应时,躬耕田野,当偶尔听到城里同学说起退休的话题时,感觉昔日的同班同学仿佛来自两个世界,但他们拥有湛蓝的天空、新鲜的空气、时令的果蔬,倒也怡然自得,乐不思蜀。

校友之间,很多人年岁已老,岁月的风霜已在他们的额头、嘴角、脸庞和眼神里烙下深深的印痕,以至于有的人只会使用老年手机,连微信号都没有,同窗旧友的信息,已杳然。或许,那段岁月,对他们来说,早已淡忘,或许有人不堪回首,或许有人不愿被提起。

而更加年轻的同学,多建有微信群,有的还有小型聚会。毕竟,他们拥有难以忘怀的历程、难以割舍的情结和刻骨铭心的记忆。他们时常回味,时常倾诉,重要的是他们感觉自己其实并不老,时常萌发青春的怀想和情愫。

清晨的蛙声里,有人听出了校园的宁静。

黄昏的草垛上,有人感觉到田野诗意般的美丽。

明净的夜幕下,有人发现星辰在耳语。

若是独处,他们那永远不会消失的坚毅,如一缕沉香,凝聚眉眼间,畅游血液中。

若是相聚,他们那永远不会改变的乡音,似一首老歌,将牵出深藏于心的温暖和泪水。

他们时常相互鼓励。对来自艰难困苦的侵袭,他们习惯于坚忍不拔,自强不息,就像祖祖辈辈的村民,即使对收获没有那么确切的指望,依旧心平气静地默默耕耘;也像撮斗窝山下的野草,不计较狂风骤雨,反而在岁月的洗礼中更加顽强地生长。

“这种经历激发我们绝不向困难和逆境屈服的坚强毅力,所以,尽管道路曲折坎坷,信念追求却始终不会动摇。”钟细亚,这位亲历“农中”耕读艰辛的学子、尽管已从分宜县人大办公室主任岗位退下来了,但说起话来依然底气十足,逻辑严密。

他们还时常相互宽慰。身体健康、家庭平安,就是最大的幸福;珍惜友情,享受生活,就是最大的快乐。

“天空中没有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 印度文学家和哲学家泰戈尔曾经这样说。我想,对于大多数曾经耕读于“夏塘农中”的同学们来说,这也许是他们的心里话。

十一

时光匆匆,岁月无情。“农中”几年,人生瞬间。昔日同学,一起劳作,一起学习,一起打闹,那时总感觉离毕业还遥遥无期,可是转眼就各奔东西。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正值青春年少,一晃却两鬓斑白。

变化更大的是景物。进入二十一世纪,上分公路不断拉直拓宽,原“夏塘农中”校舍被废,在逐年繁盛的野草中,甚至看不到断垣残壁,人们经过此地时,习惯地朝原址望去,偶尔有人站立路旁,想尽力追溯或找回些什么,只见蓝天下大树高耸入云,树叶沙沙作响,地上落叶纷纷,这个“夏塘农中”岁月的见证者,仿佛无奈地告诉来访的人,往事随风已去,往事只能回味。

2021年10月的一天,夏塘迎来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贵客,他就是曾于1970年9月开始就教于此的上海知识青年叶恭礼老师,现居广州,年近70高龄。据说,他从1978年离开后,每隔五年就回夏塘一趟看望昔日同事、学生和旧友。当听到这位地道的上海知青用流利的夏塘土话说起 “吃开水”的经历时,我目瞪口呆。事实上,“开水”主要是指包括夏塘在内的分宜北乡一带百姓招待贵客或匠人的面条,有时还会放入水煮鸡蛋,相当于茶点,那是物品短缺年代朴实的人们地道的谦辞。对这个即将消失的“俗语”,如今那些土生土长的年轻人都不一定能听懂了。令人惊喜的是,叶老师给我们带来了一份非常难得的礼物,那就是他珍藏了三十多年的一张“夏塘农中”师生毕业合影留念照片。面对这张颇具年份的黑白旧照,在场的同学们先是激动万分,然后是沉默无言,再然后就有人泪眼模糊,最后,几位曾经的“女生”转身面向墙角开始哽咽,进而泣不成声。

其实,这是我做过的一个梦,是日有所思的缘故吧。早在2020年3月,我就和叶老师联系上了,相约10月在夏塘见面,可是由于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他未能践约。此后,我们多次电话联系,他答应2021年10月,要来分宜看望他的同事和学生,更要来夏塘看望那里的人们,看望“农中”的旧址,哪怕是一砖一瓦、一枝一叶。记得在梦里,同学们一直向叶老师挥手,相送祝福,相约再见;人群里,还有同学带来的一个小孙子,他也向叶老师不停地挥着小手,那“爷爷再见”的稚嫩呼喊,久久地飘荡在夏塘稻浪翻滚的田野上空……

“再见!”是的,人生终须要道珍重,要说再见。亲爱的读者朋友,我和你也一样,要说再见了。对于那段艰辛而青涩的耕读岁月,倘若你未曾亲历,我要向你致谢,致谢你和我一起感受我的乡亲好友的苦辣酸甜,致谢你耐心倾听他们渐行渐远的时代故事。倘若你曾身处其中,历经磨砺,此时勾起了你的激情或怀想、酸楚或怅然,甚至感动而落泪,我要向你致敬,致敬你平凡而无悔的人生,致敬你永远怀念的青春。

作者简介  钟秋生,江西分宜高岚人,笔名横秋,经济学硕士,高级会计师,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诗歌学会、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华文学》《散文选刊》《海外文摘》《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报告文学》《中国会计报》《山西日报》《中华辞赋》《诗歌月刊》《诗潮》《绿风》《青海湖》和《鸭绿江》等报刊,获2020年度中国散文年会十佳散文奖、2019年度中国散文年会散文二等奖,有作品入选《新世纪江西文学精品选2000-2019》(诗歌卷)、《走向我们的小康生活》(新余卷)、《职业成长与实践》(财政部)等文集,与人合著《爱我工小美》丛书“工业强市”篇。

“回不去的乡愁”

全国图文征文大赛通知

乡土,乡音,乡情。乡土是我们的根,乡村是我们的魂,乡情是我们的梦。乡土文学是一切文学的源头,是文学之根。

如果说文学是漂泊游子的人生驿站,那乡土就是可以为我们遮风挡雨的宁静港湾。纵观文学史,乡土一直是正统文学即主流文学的书写题材。古今中外,概莫于此。就中国文学而言,无论文学起源的诗经,中兴的唐诗宋词元曲,还是明清的小说,都深深地打上了乡土文学的烙印。至于近代,乡土文学成就更加斐然,一个个巨匠级的优秀乡土文学作家,一部部优秀乡土文学巨著的诞生,独领风骚,主宰了近千年中国文学史。从《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四大名著,到近代乡土文学的繁荣。从沈从文的《边城》巴金的《家》,到周立波的《暴风骤雨》丁玲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再到陈忠实的《白鹿原》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贾平凹的《秦腔》,一代代杰出的乡土文学作家为我们矗立一座座乡土文学丰碑。

当今社会,文学被边缘化,商业化,中国农村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阵痛。城镇化,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传统文化的保护、继承,发生了越来越剧烈的矛盾冲突。城市扩张,持续高涨的打工潮;移民迁徙,候鸟般的飞来飞去,使所有的人都成了没有根系的浮萍。“回不去的乡愁”,一谶成真,“乡愁”成为一代代城里人永远想圆都圆不了的梦。

“回归乡土”,让文学慰藉孤寂的灵魂,让艺术温暖落魄的梦乡,为此特主办“回不去的乡愁”全国性图文征文大赛。现将在关事项公告如下:

一、参赛人员 作家、诗人,画家、摄影家、乡土文学社会员,以及广大文学、美术、摄影爱好者。

二、作品征集

1、时间 2021年7月2日至12月30日

2、征文内容以农村题材为主,兼顾都市乡愁情怀。文学体裁:小说、诗歌、散文、故事、传记,特别关注老照片、村史、家族史和打工笔记等非虚构作品。图文作品:含乡村、乡情、乡音和乡愁元素的美术摄影作品。

3、来稿请注明“回不去的乡愁征文“字样,发至359880941@qq.com邮箱。凡是没在公众号发表过(含自己的公众号)的注明为“原创作品”,择优在《乡土文学》平台发表,然后参赛。已经在公众号(含 网站)发表过的作品,请注明发表时的作品网址链接,直接参赛。

三、奖项设立

特等奖1名 奖价值600元《乡土文学丛书》和期刊一套,授于“乡土作家”“乡土诗人”“乡土画家”“乡土摄影师”等荣誉称号;一等奖3名,奖价值400元《乡土文学丛书》和全年期刊一套,免费吸收乡土文学社长期会员;二等奖6名,奖价值240元全年期刊一套;三等奖9名,奖价值120元期刊2本。所有获奖者均发荣誉证书,获奖作品在《中国乡土文学》大型文学期刊公开发表,图片作品在期刊封面封底封二封三发表。该刊由乡土文学社和《今古传奇》强强联手,联袂打造。刊号ISSN 1003-3327 CN 42-1050/I 邮发代号38-83 。发表作品,可作为加入省市级作家协会的重要依据。

四、比赛程序

本次大赛分征文大赛和专家评定作者综合素质展示两个阶段。  

1、征文大赛一个作者可同时参加多项比赛,但同类作品只许投稿参赛一次,请慎重投稿。

1)初赛:编辑按投稿顺序,遴选100件优秀作品入围参赛,通过评比选出50人进入复赛。

2)复赛:从初赛结果中选出40名作者参加复赛,通过评比选出30人进入决赛。

3)决赛:从复赛结果中选出30名作者参加决赛,通过评比决出获奖等级和名次。

2、专家评定和作者综合素质展示

1)专家评定:组委会随机聘请10位专家给决赛前30名选手打分,给出名次,写出评语。

2)作者综合素质展示:决赛前30名选手,在平台发表自己的作品专辑和专家、文友的评论文章,引起广泛关注,组委会将其作为决定名次参数。  

五、评比规则

本次大赛以作品质量为主,阅读点赞打赏为辅。由各门类专家、乡土文学研究中心工作人员、编委会编委和编辑部编辑,共同组成评审小组。最后确定名次,以无计名投票形式,胜出,保证公平公证。

六、其他事项

1、本次大赛寻求合作冠名企业,有意者直接联系主编,微信号damo359880941。

2、本次大赛取消稿费,所有打赏用评奖、发奖、出刊成本。

3、本次大赛如果争取到赞助商或部门经费支持,将发放与奖品同等额2至10倍数量的奖金。

大赛组委会

2021年7月2日

征稿启事

公   告

  文坛圈子时代,底层作者发表出版作品难,"难于上青天"。为了帮助会员和底层作家、业余作者,特别是中长篇小说作者,为他们发表作品打开缺口,助一臂之力。乡土文学社和《今古传奇》强强联手,倾心打造《长篇小说月报》和《中国乡土文学》大型文学期刊,刊号ISSN 1003-3327 CN 42-1050/I 邮发代号38-83 。现已成功编辑出版5期,第6期正在紧张组稿中。 投稿邮箱359880941@qq.com。作品发表后,可作为加入省市级作家协会的重要依据,优秀小说可改编为影视剧。

  《长篇小说月报》为季刊,一年4期,出版周期3个月,由乡土文学创作研究中心、乡土文学社组稿,《今古传奇》传媒集团编辑出版发行,影响大。内容以发表中长篇小说、影视剧本为主。

《中国乡土文学》为作品专辑,一年一期,以发表会员作品为主,同时兼顾认同支持《乡土文学》平台的作家诗人,开辟《乡土作家》《乡土诗人》《乡土情缘》《乡土情怀》《乡土新秀》《会员专辑》《纪实文学》等专栏。

投稿请注明体裁、字数,中短篇小说标明投《长篇小说月报》,还是《中国乡土文学》。

本刊为季刊,定价60元,订阅全年240元。

  欲上刊者,请主动加主编微信:damo359880941。

乡土文学社

2021年6月30日

乡土文学社公告 

投稿用稿规定   凡投稿者,请加主编微信damo359880941,在括号里标注作者姓名(或投稿笔名),关注《乡土文学》公众号,否则一律不用。投稿必须为原创,凡在公众号发过的作品不能投,否则,因此而耽误发稿,将拉入黑名单。投稿方式:邮箱359880941@qq.com,小说、诗歌、散文投稿群和分社、文苑群编辑择优选 稿。选稿期限为15天,过期不用,作者自行处理。

入会手续   提出申请-填写邮寄表格-交纳会费-办理会员证。长期会员终身会费:一次性交费600元。

乡土文学社章程(链接)

乡土文学社编委会

顾    问 聂鑫森

湖南省作协原名誉主席
主   编 陈小平
副主编   李秀珍 
执行主编 丁村
编辑主任   刘金龙(兼诗歌组长)
副主任    王建成(兼小说组长)
散文组长 施静云

编 委  (排名以姓氏笔画为序)

马发军 史寿林   孙成纪
朱玉华   刘金龙   陈 乐
陈贤东   陈   缘   余 萍
杨天营   杨胜彪   杨军凯
郭良美   皇 甫   彭太光
潘政祥   袁晓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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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  土  文  学 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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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法律顾问 陈戈垠 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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