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卷‖文/抹茶森林
试卷
○
抹茶森林
又是这个结果!
惠子垂头丧气地看着眼前的试卷，白色试卷布满了×，如血一般的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眸。
现在除了趴在那张破旧的书桌上痛哭一场，似乎没有别的事情可干。
但惠子并没有这么做，她起身走到狭小拥挤的客厅，推开堆积在滴了墨水并已经磨损很厉害的暗红色沙发上的一堆衣服，抱膝坐在一角，将额头抵在膝盖上，脑中闪过千万思绪。
这周天就是家长会，老师要求所有学生的家长必须出席，一定会谈到这次的成绩，自己该怎么跟母亲开这个口。惠子叹了口气，自从父亲因车祸去世以来，母亲为了养家，早上在一家超市当收银，中午在市中心的一所学校食堂工作，晚上在离家不远的一家饭店擦洗碟子。还额外做些缝纫的活儿。虽然母亲从不告诉她有多累，可惠子看母亲日益消瘦的身材，憔悴的脸庞，愈来愈白的头发……又岂会不知?她拼了命的努力学习，就是为了将来能够让母亲过上好的生活。明年就要高考了，而自己现在的成绩……惠子痛苦地闭了闭眼，大不了，考不上就去打工，反正也是一条出路。她破罐子破摔地想。
夏天的天空总是黑的特别晚，等惠子撑着因坐久了而发麻的双腿站起时，墙上的钟已经指向了八点十九分。
天呐!已经这么晚了！惠子匆匆忙忙地奔向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些食材，点燃煤气，熟练地做起饭来。
当她把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饭桌时，指针已经指向八点三十八分。
还好，她松了一口气。母亲每日八点半下班，到家差不多八四十五分，现在还有七分钟。
等等!还有七分钟！她一下子跳了起来，迅速地跑到房间，将那张分数糟糕的试卷拿起来，白色的试卷在她手里揉成一团，如同握着一枚定时炸弹，只要到了设定的时间，就会爆炸，将本已不堪一击的她炸的片甲不留。
藏书架？不行，这里母亲经常收拾。那桌子角落？也不行，这边靠近杂物箱，母亲经常来这里拿针线。怎么办？惠子焦急地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沾满灰尘的地板因她的步伐而惊起一地尘埃，飞舞在暗黄色的灯光中。
一看时间，还有三分钟。不管了！惠子一咬牙，将试卷往一只装满了零碎布头的筐一塞，反正这些布头已经碎的不能再用了，母亲都打算扔了，但老是忘记，等过了今晚再说吧。惠子想。
等她将一切做好，回到客厅时，楼下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嗒嗒嗒”敲击着老式的楼梯，一下又一下，仿佛敲在了她的心上。惠子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里越来越紧张，掌心也开始沁出汗来，粘腻的覆在膝上，令她在凉爽的夜晚里生出一丝烦躁来。
如果母亲发现了那张试卷，她会是怎样的表情?愤怒？焦虑？急躁？或者是伤心？一定会很失望吧！毕竟自己目前是她唯一的希望！惠子苦涩地想。自己也不愿意让她失望，可自己努力过了！却没用！
钥匙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来，母亲回来了，看到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惠子心里一阵刺痛。母亲今年还不到45岁，如今却像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等母亲坐下吃饭时，惠子小心翼翼地把家长会的事告诉了母亲。
“好。”母亲点了点头，惠子试探性地问“你就不问问为什么开家长会吗？”“下学期快高三了，得敲警钟！”母亲挑了片碗里的青菜回答。
惠子不说话，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面条。
等她吃完饭，洗好碗时，母亲已经回房睡了。惠子盯着紧闭的房门，忍了一个晚上的泪水悄然流下……
家长会结束后，惠子揣揣不安地看着母亲，母亲淡然一笑说:“你们老师说，高考拼尽全力即可，不要有太大压力。”惠子有些惊讶，动了动嘴唇，想问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从那时起，惠子开始反省自己，发现自己的学习方法存在着一些问题，她开始进行调整，终于找出了一套适合自己的方法，凭借着此套方法，她的成绩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在高考的时候发挥良好，被某名牌高校录取。
接到通知书的那一刻，惠子觉得如同做梦一般，她颤抖着手摸上录取通知书，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后，惠子将通知书放在了书桌，来到了客厅。
母亲正在缝一件衣服，细细的针线在她手里飞舞穿梭着，在热烈的阳光下变成暖黄色，她听见了脚步声，依旧没停下手里的活儿。
惠子一字一顿地说“我考上了！”
“哧！”针刺进了皮肉，母亲连忙把针拔出来，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在指肚处形成一颗红珠。
母亲擦了擦手，抬起头，询问地看向惠子。满脸惊讶。
惠子点了点头，跑进房间将录取通知书拿出来放在了母亲的手上。
母亲反复地翻看着录取通知书，仔细检查着每一个细节。最后终于确认了，她急急地在房间里翻找着，语无伦次地说:“考上了好…考上了好…我得给大家都打电话，还得给你爸上柱香……”
等母亲平静下来，惠子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当年不敢问的问题，当年家长会的内容，还有那张试卷。
母亲笑了笑，拿起一个小布袋，放在了惠子手中。
小布袋有一个纸团，惠子将它铺平，赫然是她当年那张分数糟糕的试卷，只不过在试卷的背面，多了一句活。
蓝色水性笔的字迹工整，却又透着一股长久不写字的生疏感，只见上面写着: “看到了这张试卷后。我也确实失望，但你是努力过，我也不会怪你。不要有那么大压力，你把99%都做了，剩下的1%就交给老天吧。”
惠子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母亲点了点头:“那天你在厨房洗碗时，我在房间看到了那一筐碎布头儿，想起来要把它扔掉，我就顺便在筐里翻找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不用丢，就看到了这张试卷……”她指了指试卷，“本来我想骂你的，可我在学校看到了你随手写的一些话，才知道你的压力。”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骤然爆发，惠子“哇”地一声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