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金《梦醒时分》

梦醒时分

我又梦到你了。妈妈告诉我，梦里的人是因为想你了才会到你梦里。昨夜的梦，你病重却还是坚持要来看我，我又想起没有来得及见你的最后一面。

如果我会画画就好了，把你出现在梦里的样子全部描绘，而不是用我苍白的文字。寒假陪外婆在医院打针，一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忽然悲从中来，有想哭的冲动。我们聊什么都总聊起你，那些我们同在一个时空的故事，讲起那些故事，我们心里多少是为了挽留你吧。外婆的翻盖手机里桌面是你，坐在沙发上抱着弟弟，你怀里八个月大的宝贝如今也是小小男子汉，眉眼之间都有你的影子。原来我们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想你。那天夜里你也回来看我，梦里你骑着旧旧的老式自行车载着我，我还是孩子的脸向你诉说着什么，你回头，正以我熟悉的声音，答应我。梦里涌现的画面，仿佛是生命对某些呼唤的回应，还是孩子的我，停留在有你的日子。

我猜我对你的想念大概变成了执念，常常梦里翻山越岭没有你，而你分明也不在这世上。每每写作的时刻好像都是离你最近的时光，让我不抗拒孤独。我内心焦躁的孩童也探出头，看着我推着眼镜喝着茶，一笔一画认真写着，她以为你回来了，也就不哭不闹了。她拒绝长大，总是站在夕阳下，手舞足蹈，满脸通红，还是爱笑，只等她的外公来接她回家，门前的河水慢慢流过，只有声音，不起水花，她用小石子扰乱它。而那老房子已经换了主人，现在的我只能站在墙外，借着脚下几块石头的帮助，斜靠着墙头去探看院子里的风景。墙后的草，不会再长大了，它只用指尖，触了触阳光。

记忆里，漂浮着院子里模糊的蔬菜香。我的心中那些涌现的换面，仿佛是对你想念的回应。人的一生，总该有某种坚持，我的坚持就在这里，每天写着文字靠近你，这是我生命的仪式感。

“死去的人，将在他生前所爱的人身上收回他的能量，这些能量会被他收走。因此，那个被爱着的人，会感觉到自己的身心被挖掉一块。这一块区域将始终是空的，是匮乏的。”夜里看到这里，眼泪溃不成军，我的外公，我很安慰的是我有一些能量都跟随你去了，原来是去守护你。也谢谢你在我身体里放置的爱，生生不息。我珍惜剩余的能量，在受伤的时候，在绝望的时候，都舍不得消耗，都告诉自己快速愈合。

耳机里的《怎么办》也刚好唱到那句，我与你何时重逢在这人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