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阔与兼杂——读方吟散文《上海女生》

今年《浙东》出了第三期,按照惯例从头到尾浏览,不乏亮眼的片段。读到“散文随笔”栏的头条,是个叫方吟写的《上海女生》。第一遍读,像小说。第二遍读,像了点散文。再往后读,竟读出点诗的味道来。文体的归类,我觉得始终是比较尴尬的一件事情,尤其对于这种律动着活灵魂的文字来讲,更是遭了些罪。

▲《上海女生》作者方吟

叙述,干净;描写,摄人;情感,恰到好处,不腻,又容人品咂。气息是女生该有的样子,但又即将介于女人之间,或者说有很好的金属般质地的“延展性”。它是一种复合体、胶着物,有贯穿,也不乏开阔,进入的是个河埠头,却读到了一条江与生俱来的丰盈。由点及面做得真好,读文章,需要读进去,再能跳出来。写,也是同样。有父如此,然也。
这散文写出了时代和社会性,当然是某个点上的,一个人物,反映了群像的典型性。开篇对上海女人的描写,很有市井气,但又是作者眼中的个性化面貌,要做到这一点,没有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内心的运化,是很难写得传神的。包括在写人物的同时,有很多我们当下这个社会的显性特征,都可以在文中找到对应坐标,文章便活生生长在当下,它是有属于自己呼吸节奏的,它的现代性和当代意义便含在了里面。从当下整体文学时代场域来看,人们但凡谈论文学文本,都基本上在谈小说和诗歌,很少在直接指向散文本身。是散文的主动后退离场,还是散文的先天性就决定了它的发声就比较弱化?好像都不是,好的散文应该是兼杂的,它既有诗歌丰富的意象、独到的隐喻,也有小说的构思和塑造力。诗歌和小说的发展趋向也在不断地向散文取经和学习,诗歌的叙事性、铺陈,获得形式上的拓展,而小说一旦加入诗性的元素,也会变得灵动优美,你可以这么看,父母优秀的基因被孩子摄取,那是物种的不断进化力在推动,而文学或者说文本的发展,也是伴随着同样的选择取向,这里要注意的是跨文体的努力,是突破原有限制很重要的一方面。
在方吟的这篇散文里,我可以惊喜地发现这些特质,或许,作者是无意而为之,那就更为奇妙了,往往那就是流淌在作者血液中的天赋吧。《上海女生》的小说风貌,一直洋溢其间,为什么这么说?有些描写、情节安排,太有典型性,太传神,以至于,我几遍读下来,知道这是生活事件的记录,心却还沉浸在构思巧妙、塑造精微的赞叹当中。夏筝是个代表人物,她几乎就天天和作者在一起生活、学习、玩耍,往往在这种情况下,她的真实性就会变成文学写作的藩篱,日常性过于浓烈,使得文字往往会在不知不觉中蛰伏下来,那种陌生、紧张、疏离感无影无踪,反而造成了“文学的不真实”。相反,好的作者会有意无意地与这种“真实”保持适度的警觉和距离,这种处理既是文法,更是“人法”。
可以看得出,作者的入世是建立在心灵独立的基础之上的,于是,这支笔无疑就成了通道,有了引领,让文字背后的事物,借助作者的神力,缓缓来到读者面前。因此,文字始终带着呼吸,她是典雅的,她是青春的,再要说一点,她还是隽永和内生的。如此而已,真好!作者还很年轻,假以时日,让更多的生活经历和生命体验浸透这支笔、这颗心,那一定是蔚为可观,充满期待。写到这里,这文章忽然又给我呈现出另一种样貌来,它本身也在不断生长,借助时间,借助读者,借助各式各样莫名的幽微之力,变得多面而多义,借助上海女生这个布满无数末梢神经的触角,可以作更多联想和拓展。那无疑又是文字、文学带给我们的另一种感觉了,只要它在,鲜活而自觉,一切边界都是可以被突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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