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辉：我家的神秘女房客

无论走多远，家乡总是我们最温暖的牵挂

Hometown Central Plains

给在外打拼的家乡游子一个寄放心灵归宿的地方

  乡土文学   

【NO.1571】

我家的神秘女房客

作者 | 张晓辉

原创 | 乡土中原

这个秋天的雨格外多，见个太阳很稀罕，赶紧把屋子门窗打开透气通风，这是个一楼的一居室，租房的是一对老夫妻，住闺女家半年了，这次直接派人来退房，屋子半年没开过门，室内很大的霉味，墙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霉变发黑，像是一张沧桑的脸上长了老年斑。

正在打扫收拾，有人进大门来问有没有一楼的小套间，我赶紧高声答应着出门看，一位约莫70岁左右的老爷子正四下打量着院子。

“嗯，院子还不错，人家收拾得很干净，院子很安静，交通也方便，出门就是马路，路上人不多，主要是怪安静。”

这老爷子开着微信视频用镜头往院子四周扫了一圈，这就不太好了，人家的院子，你这样里里外外扫了个遍合适吗？

老年人，说他也不合适，没等我开口，老爷子收了手机，笑着打招呼说：“听说你家有套房子空着了，咋租呢？”

房租很便宜，聊胜于无，老先生听了价格很满意，又打电话给谁汇报起来。

汇报完了，冲我笑着说：“我一个朋友，想来咱村上住，托我看房子呢，她挺满意的，咱这里环境好，就是这墙也太脏了，给收拾一下吧，很简单，买点涂料咕噜咕噜就行了。”

说的好轻松，咕噜咕噜就行了！我得会咕噜呀？不过不收拾确实没法看，第二天买了涂料开始批墙，其实不止是咕噜咕噜那么简单，墙面受潮，需要把原来的涂料戗掉，从新再批一遍。

批墙的时候，又一个约摸70多岁的老先生过来看房子，也说有朋友委托找房，对着院子赞不绝口，看着门口的一树红山楂笑得一脸褶子，“这地方，她一定会喜欢，房子也不错，你看人家收拾得多细发，这一收拾可得劲了，这门口能再安个推拉门吗？冬天更暖和。”

真是会自说自话，同意租给你了吗？还要装推拉门，就那点房租，装了门还能剩几毛？

老先生也不问那么多，进屋看了看，出去骑上三轮车走了，电动三轮带车棚，又是红又是绿车子打扮得很花哨。正在批墙的娃爹说，这套房今天来了两个老头看了，看看就走，也不问价。

还真是啊，我也挺纳闷。

墙批了满满一天，一直到晚上上灯才批完，我把善后工作也完成了，垃圾清理了地扫干净了，只等着房客来入住。

批完墙的第二天早上，第一次看房的老先生又来了，直接进到房间内东看看西看看审查一圈子，点着头说，还不错，墙批的怪细发，低头看了一圈，问我地能把拖一下吗？租这间房的人远在上海，很讲究，等房子收拾好就来住了。

从上海跑来郑州郊区租个一居室？老先生看我疑惑，解释道：“她早年去上海发展，现在孩子都出国定居，老伴也没了，剩她一个人，去年出了车祸，现在行动不便，想回来养养身体，她妹，在那谁谁家住，她兄弟，也在咱村上租房，她姐，就是北边那个村上的，她回来方便大家照应，也有个说话的人。你放心，除了腿不得劲身体很好，她带个保姆过来，俩女的住这一套房足够了。”

出租房子从来都是扫一下地，谁来住房搬进来自己打扫卫生，听说这位新房客行动不便，我拿了拖把开始拖地，厨房地板也用除油污的喷剂喷了一遍，擦的干干净净，正收拾的时候，两个老先生来了，一人拿拖把一人拿抹布，看我已经收拾干净，感谢之后拿出手机开了视频开始大声讲话。

“人家这房东可不赖，房子哪哪都收拾可干净，开着门窗通通风，等过两天打上驱蚊剂关上门窗灭灭蚊子，那蚊子肯定有啊，这几天都大开着门通风呢，你放心你放心，到时候再挂个门帘，屋里不会有蚊子，院子里树多，少不了有蚊子。”

老先生收了电话，满意地审视着屋子，和另一个一块来的老先生商量着哪里放床，哪里放柜子，为了这位不见其人未闻其声的新房客，两位头秃眼花的老先生激烈地讨论着，其中一位拿出一张百元大钞说，我先交个定金，这房子你别再答应别人了，这几天不下雨我们就搬家具。

果然，雨停的时候，楼下叮叮咣咣热闹起来，我开窗往楼下一看，院子里站了四个六七十岁的老爷子，正指挥人往屋里搬家具，动静挺大的，有人指挥有人高谈阔论。

“年轻时候漂亮能干去那么远，孩子也很有出息，老了还是觉得老家好。”

“那是，我这几年跑遍了全国，还是觉得哪也没有咱家好，咱这中原地带，气候不热不冷，物价不高不低，有钱没钱都能生存，你去那发达地区吧，没钱寸步难行。”

“哎呀，你都不知道，自古以来就是得天下者得中原。”这位老先生貌似很有学问，我怎么好意思告诉他，那是“得中原者得天下”。

看来这位新房客不简单啊，一套一居室，四个老爷子来帮忙安置，敢情前几天看房的都是他们这一伙人，害得我以为租房市场空前繁荣起来，白高兴了好几天。

我下楼往屋里扫了一眼，还别说，几位老爷子把房子布置得有模有样，桌椅沙发，簇新的双人床，靠墙根还用防潮垫隔了起来，老人要是细心起来，还真没年轻人什么事。

交定金的老爷子说，过两天我那朋友回来，能先用一下你家wifi不能，等稳定下来我给她安一个，头两天先用你的。

我说没问题，老爷子赶紧找了个本子让我写密码，另一位老爷子说，你着急啥呢，等小青回来让人家房东直接给连上网不就妥了。

几个人又带我进屋看，卫生间刷的跟刚装修的一样，“你家这坐便质量不行，我朋友不满意，等回来我给她换一个新的算了，我刷了半天，干净是干净了，抽水不行。”

“你看这床，看着像新的吧？我一朋友在家具城做生意，这是个样品，送给我了，正好给她用。”一老爷子献宝一样指给我看。

另一位老爷子带我去了厨房，“你看这灶具咋样？她兄弟说让用旧的，那会行？我那朋友多讲究的人，不能将就，我去买了个新的，这碗筷，也是她兄弟送来的，我也没看上，一会儿扔了去，我去买新的，不能弄那不像话的东西。”

真不知道这位叫小青的女房客是位什么样的人物，出租房子这些年来，房客遇到几十位，唯有这位小青大姐或者阿姨让我在好奇中期待。

“您那位朋友大概什么时候来？”我问还在厨房左右审视的老爷子。

“你放心，不管哪天来，房租咱从一号算。”这还被误会了。

“不是那意思，从哪天算都无所谓的。”我也不好意思说，我很想早点看看这位“小青”。

六七十岁的人，能在早年去上海发展，一般来说能力容貌都不会差。记得早些年有个说法：一等美女，漂洋过海；二等美女，深圳珠海；三等美女，北京上海。除了没人疼，哪哪都疼的女人，才会经商下海。

也不好解释啊，我只好岔开话题：“你们都在附近住吗？”

“都在咱村上住，你看，那个，他在那谁谁家，那个在谁谁家，他家窝窝囊囊的，我受不了，我和俺小孩他妈住那个老谁家，我也是住的一居室，收拾的可干净。”

原来村上住了这么多老年人啊！我忍不住惊叹。

“这村上住着比城里舒服，除了旅游季节平时可安静了，大小有个医院，看个头疼脑热的方便，对了，还有银行，大小超市好几个，卖啥的都有，有钱有地方花，没钱有地方取，钱多有地方存，光我都介绍好几个人来租房，马上要搬来的这位朋友，也是我让来的。”

这老爷子真健谈，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年轻人住城里上班啦上学啦，老了去凑那热闹干啥，俺约着都住附近，平时互相串个门，约着一块看个戏遛个弯儿，可得劲！”

说话间，又有人提议把床换个位置摆，说头朝西睡觉不利于健康，几个老爷子争论起来，这几位老爷子对朋友真够意思，考虑得真是面面俱到。

几个人终于意见达成一致，又是一番折腾，又是拍视频汇报。

看我在一边笑，有位老爷子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你不知道，这活可不好干，几位领导监督呢，俺家孩儿他妈，和小青那是多年的好朋友了，用现在的话说，那叫好闺蜜，俺几个管跑腿干活。”

这位叫小青的新房客，人缘真的不错，怪不得她要回来养身体，一个人不管年轻时如何叱咤风云，老了，有几个朋友在一块，就不再是那个迟暮之年的老女人，不再是某某妈妈谁谁奶奶，还是青春年少时那个小青、小红、小枝、小叶、小花、小朵，那名字还是嫩生生的透着旺盛的活力。互相喊一声，马上昔日重来！

小青，你的朋友已经把你的房子收拾得像酒店标间一样等你到来，我也在等你，谁让你足够神秘呢！

作

者

简

介

About the Authors

张晓辉，社旗县兴隆镇罗庄村马庄人，妙龄大妈一枚，当年瘦小离家到大城市郑州谋生。热衷自主创业，匆忙半生，并无建树。白天忙生存，夜晚码文，感性和理性并存，一直认为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明天的苟且，但一定有诗和远方，一直坚信住什么房子不重要，和谁住一起更重要。坚持吃粗茶淡饭，过简约生活，写温暖走心的文字。乡土中原特约撰稿人。

乡土文学《乡土中原》发布

总编 | 赵华胜

总顾问 | 王学章  王书义  梁铜勋  刘永科

特约作者 | 晓辉  丽萍  尚钞  春雨  松克  春兰

特约美编  |  穆青冬

（所有排名不分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