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玖玲 | 油葵花儿开
张玖玲,山东聊城莘县人,中学语文教师,喜爱文字,有零星文字发表。
油葵花儿开
身穿大红嫁衣的女儿,站在典礼台上,甜蜜地笑着,灿若桃花。新郎目光灼灼。阿星突然觉得新郎就是自己,他心里倏然一疼,泪水差点溢出眼睛,他转身出了酒店的门,驱车一头扎紧村东头的油葵地里。
油葵花儿正开,热烈的金黄色让他感觉到英子的气息,是她满脸甜甜的笑意,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二十五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在油葵地里找到了双眼紧闭的英子,紧紧地抱着她坐在地里,浑身再没了力气。直到赶来的发叔抽他嘴巴,他才醒转过来。
英子是阿发的女儿,哭闹着要读书,可她落榜了,恼羞成怒的发叔让她去砖窑上干活。
英子给阿星搭手,阿星健壮的背脊黝黑发亮,脖颈上一条干净的毛巾,站在托坯汉子中间格外显眼。英子人瘦衣宽,弱如扶柳,白皙的手臂上沾满了泥巴,却让人觉得那也是美丽。
阿星在台子上麻利地撒一层沙土,放好拖砖模具,弓腰抓起传送带上的一大块泥巴,稳稳甩下,泥板用力一刮,再撒上一把细沙,上提,成了最标准的砖坯,码到推车上,由英子推到空地上晾晒。
英子手脚慢,误工,阿星很急,可他一句话也不说,实在跟不上趟,阿星推车就走,干了英子的活儿。
一个月后,托坯能手阿星头一次遭到窑主和托坯汉子的挖苦,可他看着英子脸上的羞涩笑了。
我拖累你了。
没事,干多干少没啥。
你平时读书吗?
识字不多,读不了。
阿星回答着,看了看英子放在一边的书,阿星破天荒心虚了,家穷上不起学,四年级辍学时他是班里的第一名。
我们一起读书吧。
英子说这话的时候,阿星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就在油葵地边的柳树下,英子给他讲了《平凡的世界》。
你们家英子跟阿星相好了。
听到闲话的发叔,拿麻绳抽打了英子。
他家穷,再去见他,打断你的腿。
吐沫星子淹死人,英子那晚拿了农药瓶自己去了油葵地……
被发叔抽醒的阿星大吼一声,对天恸哭……
阿星多日啥也不干,只每天早晚收听收音机里的小说联播――《平凡的世界》。直到听到孙少安娶了媳妇做了窑主,直到孙少平哭了田晓霞,重新找到生活,他觉得这是英子在告诉他,应该怎样活着……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他承包了村里大部分土地,生态园活色生香,迎来了城里度假的游客。
女儿农业大学毕业回来,做了他最得力的助手,有时在他面前撒娇,他竟会想起甜甜的英子。
女大不中留,说媒的人踏平了阿星家的门槛,他想给女儿选一个德才兼备的拔尖人才,女儿也半真不假地说她也看不上。
直到有一天,女儿领着做厨师的顺子进了家门。“爸,我最爱吃顺子做的美食,跟他在一起我很快乐。”
他真想狠狠地打女儿一顿,可他举起手臂的那一刻,看到了甜甜笑着的英子。
阿星软软地放下了手臂……
今天是女儿大喜的日子,油葵花儿正开得热烈,就像英子脸上甜甜的笑。
本版编辑:曾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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