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荣幸，在你生日那天遇见你

Aug.

19.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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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凌晨有规律的宫缩，到产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一共16个小时，改变了我的全部生活。

怀孕的时候，我不觉得自己是个母亲，只像是生了病的女人，不仅没有因为身材走样而深感抑郁，反而因为得到了周围人的照顾而倍感欣慰。直到预产期这一天，当我走进产房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原来生孩子——是一场女性的灾难。

这个世界上被称为灾难的事情很多，有海啸、地震、洪水这样非人力所能阻挡的，也有人类发起的各种战争。生死浩劫往往只发生在一念之间，而对于女性分娩这件事来说，更可怕的在于这是一场只属于一个人的灾难。

在我走进产房之后，这个世界便已停止了运转，从前去过的所有地方都不再接纳众生，所有从前看过的风景也都停滞生长，我能感知到的只有那扇门外为我担忧的家人，然后就是这扇门里，时刻浴血奋战的孤影。

在护士告诉我终于可以用力生产的时候，她说：“现在谁都帮不上忙了，只有靠你自己。”这一句话，就把我从平生所有支撑我的力量里拽了出来。愈发加重的疼痛与压力，能让人毫不顾忌尊严，似乎从小到大学习到的知识都不能帮我从那一刻的困境里逃脱出来，所有精神意志都被迫地集中在了“抵抗疼痛”这一件事上，因此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如今带着淡淡的胜利感回顾那段经历，我甚至怀疑自己怎能如此坚强，可以那么卖力，那么拼命。对于我这个大学体测都要找人替考的人来说，跑800米、做十几个仰卧起坐都困难，居然能在三个小时里没有停歇地于剧痛中发力，实在是不可思议。

想起妈妈原来开过的一个玩笑，她说自己每次拧不开瓶盖时，都在心里假想沙漠遇难的景象，如果自己打不开，女儿就喝不上水，然后啪的一声就把矿泉水拧开了。她还说，虽然自己做不了俯卧撑，但是如果遇见变态的匪徒，说不做俯卧撑就把女儿杀死，那么让她做多少个都能坚持。

想来，人只有把自己放在绝境里，才能突破极限，尤其当这个设定代入了“母亲”这一角色时，就更不可小觑女性潜能的力量了。

分娩那刻，我突然明白了这种绝境求生的欲望，也瞬间发现，其实没有什么事是做不成或做不到的，只有你肯不肯做。当你被逼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其实再难的事也有被完成的可能。

如今宝宝两个多月了，大家都沉浸在孩子甜美的微笑里，只有我，久久走不出产后的困境。

分娩像是一场地震，很多人在灾难中只受了轻伤，可是却在余震微弱的刀光中走向了黯淡与惆怅。不知为何，我至今仍无法彻底接受母亲这一称谓，偶尔坐在窗边望向天空的时候，总觉得洁白的云朵下面还是一个小女孩柔弱的身影。

或许有一天，当另一个小小的生命开口叫我妈妈时，这个影子才会长出另一个被牵着的小影，而到那时，我才能真正释怀如今的失眠与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