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贺养初：故乡变得让我陌生起来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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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453期

中国 ● 西部文学微刊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故乡变得让我陌生起来」

作者／贺养初

2019年清明时节，我和老伴回宁夏、陕西两地给老人扫墓。3月21日动身时，新疆还是冰天雪地、风寒料峭，白茫茫一片。我们从沙湾县乘火车到乌鲁木齐，中转到宁夏青铜峡市，已是第二天下午。陪老人，探望亲戚，给岳母扫墓。4月1日乘坐银川的火车连夜赶往西安，四弟到车站接我们，并安排到他家居住。

第三天，我们同四弟一块乘车回白鹿原老家。一路上归心似箭、心旌摇荡，沿途的风景宛如一幅幅多姿多彩、竞相争辉的美丽画卷，让人目不暇接。上了狄寨原、过了孟村街，在郗家街往北一拐、穿过大王村。不一会儿，高高耸立、新颖、大气的贺家堡村门楼，像张开的双臂欢迎我们。我也情不自禁地摇下车窗，把手伸向窗外，向门楼招手，并大声喊道：“故乡，你好吗？”

四弟的新房宽敞、新颖、现代化。三弟三十年前盖的砖混房也修葺一新，窗明几净。两家相对而居，母亲生前在院子里栽植的两颗柿子树，挂绿披翠，生机盎然。大门外三弟房屋的西外墙上的爬山虎已吐新枝，墙下一溜子苜蓿长势喜人，青葱一片。院内花园里几颗红红的草莓，圆溜溜的、鲜嫩欲滴点缀枝蔓，煞是诱人。二弟五年前盖的砖混结构的新平房，宽敞、明亮，有院落、大门、花园，卫生间，自来水、煤气灶，生活方便，其爱人沉疴缠绵，两人退休后在此颐养千年。我在村里村外、房前屋后转了一圈，目之所及、感触颇深。隐于农村乡下，与大自然为伴，绿树浓荫，恬适平和，不由赞叹道：“故乡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故乡的气候与新疆大相庭径，热冷两重天。与宁夏差不多，但景色迥然不同。故乡春回大地、鸟语花香，风景树成了田地里的主角，郁郁葱葱。冬麦已经起身、一片绿油油，茁壮成长。

贺百锁家门前的杏树上，结了许多指头蛋大的小杏子。它与青绿的树叶颜色无异，“犹抱琵琶半遮面。”不仔细观察，还真分辨不出来。桃花、梨花，还有贺相娃旧房门前的一片金黄色油菜花，竞相开放、香气扑鼻。香椿上了餐桌、槐花已露端倪。二弟家门前有棵被红砖砌了一米高围墙的老皂角树，开始伸枝展叶、绿翠一片，给人以密不透风之感。二弟摘了一把嫩叶，拌成凉菜，我多吃了几口，半天都觉得口里津津的。回味魅力无穷的那种清香，大口大口呼吸湿润、芳香四溢的空气，一种难以割舍的乡情萦绕于胸，让我心旷神怡、其乐悠悠。

与宁夏农村的冷清、破败，依然故我形成鲜明落差的是，故乡人虽然也在西安市或蓝田县城买了楼房，仿佛候鸟般地往返于城乡之间，但他们并未冷落、遗忘苦心经营老家农村住房的初衷。而是倾其所有、慷慨大方地投入“巨资”，大兴土木，将其建造得富丽堂皇。一层、二层，换羽新生、宏伟气派，装铈得越来越高档、豪华，可与城里的别墅相媲美。老村落成了一座空城，被不断向东西方向拓展、膨胀的新村所包围，显示出故乡人在建房方面极其旺盛、强大的生命力。

三层高的村委会办公楼，气势非凡。门前的活动场地、健身器材，还有宣传栏、篮球场、活动室，把个村委会装扮地新颖别致，由喜欢秦腔的捧海叔、买道等牵头组成的自乐班，把传统戏曲秦腔寓教于乐、常演常新，还在QQ群里发给大家欣赏，让人喜不自胜、百看不厌。不仅活跃了村上的文化生活，还给人们带来诸多的精神享受和乐趣，突出政治性、体现正能量和强烈的时代感。

办公楼前南北方向的水泥路，成了村上的主干道，一头伸向北坡坡塄，一头穿过大王村、郗家街与孟村街相连。到蓝田县城、西安市，说走就走，方便、快捷，高效。村上六条东西街道、村东原路壕与主干道，形成两纵六横的村间道路网。路两侧的树木翠绿水灵、花草鲜嫩，争奇斗艳。路直了，宽了，平了;住房高了，宽敞了，明亮了，人们的思想、文化和心理素质均有大幅度提升，呈现出文明、团结、和谐的良好社会氛围。

我家老屋门前那条狭窄的土路街道，变成了水泥公路，车来车往；路南瓷砖路面、砖砌的长廊花墙、花坛以及人性化的木梯让人浮想联翩。俨然一个集休闲、乘凉、赏花、观景、娱乐的小广场。背村面南，土塄上一排我儿时已是参天大树、如今年代久远的古树，浓荫一片，清风徐来，沁人心脾；太阳能路灯，使村中的夜晚灯光灿烂，如同白昼；修葺一新的门楼、墙壁，使不堪的临街老屋穿上了一件件新衣；村小学西南角那颗皂角树，仍不减当年风采，枝繁叶茂、树干更壮硕、树冠更大、更圆，高高地矗立在村头路边、目视行人，迎来送往；村东、西两条夜晚令人毛骨悚然的南北方向的路壕：一条变成了宽阔的水泥路面，从村头一直伸向北坡坡塄，同野狐子村、龙村、荫家坡相连，与主干道遥相呼应；一条改为由水泥石头砌的旱水渠，疏浚水道，以便汛期排洪，从北向南再折向东，与土塄下那条小路重合，延伸至村东南角的大深沟。老屋前后两个涝池以及1958年全村人兴修水利、包括我们小学生，男女老少齐上阵、黑天白天连轴转，一锹一锹挖、一车一车推出来的大涝池，均夷为平地。其中村前的涝池上还盖起一座现代化的水厕；人、车、水，各行其道，畅通无阻。一切规划、布局人性化、科学化，充满生机与魅力，展现一派方兴未艾、欣欣向荣的新气象。

我想起童年时期家乡的煤油灯、提镰背笼下坡割草、收拾柴禾、拉风箱、睡大炕、坡里挑水、一家人推磨子、拽碌碡碾场，推独轮车给地里、坡里送粪、起牛圈、土壕里挖土、推土、晒土，割麦子、拉麦子、掰苞谷、挖苞谷秆，送公粮、井里绞水、坡下种地、挑担等原始、古朴，笨拙的力气活……桩桩件件，已成为历史。但仍然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里。故乡人不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再是长年累月的辛勤劳碌、饥寒交迫的悲苦生活。北坡美景得天独厚、无与伦比，是故乡人难得的观赏、修身养性的靓点。站在坡塄鸟瞰，“一览众山小”的那种赏心悦目的惬意，悠然自得的感觉，让人叹为观止、流连忘返，不是神仙胜似神仙。那句脍炙人口的儿时童谣：“电灯电话、楼上楼下”、“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已成现实。电灯、电话、自来水、煤气灶、家用电器、私家车……应有尽有。展望未来，故乡会变得更美，故乡人的生活会更美满、幸福。

时移世易、日月如梭。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故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故乡人过上了与城里人一样文明、卫生、舒适的新生活，更显神情愉悦、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在浓密的树荫遮蔽、映衬下，整个村庄给人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满目盈盈翠绿、靓丽之感，像缕缕春风、似杯杯佳酿，给人温馨、送人甘甜，沉浸在这风光无限的故乡母亲的怀抱里，如痴如醉、乐趣无穷。

我从心底发出由衷的感叹，故乡啊！你变了，变得让我这个年轻时背井离乡逃离贫穷家园，现在竟然成了新疆人的游子陌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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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

贺养初：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出生，陕西蓝田孟村贺家堡人。一九六四年自流来疆。沙湾县西戈壁镇中学高级教师，大学本科学历。热爱文学写作，曾在《沙湾文艺》、沙湾县广播电台、新疆广播电台《金色年华》节目、《北疆晨报》《沙湾味道》《老年康乐报》《星海潮》《春晖满园》等报刊、杂志、广播电台上发表小说、散文、新闻稿件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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