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常清杖杀郑德诠(资治通鉴卷二一六之一)

天宝六年十二月己巳(二十八日),唐玄宗任命高仙芝为安西四镇节度使,征夫蒙灵詧入朝。夫蒙灵詧刚刚对高仙芝发了一顿脾气后,高仙芝就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心中感到十分害怕。然而高仙芝见到夫蒙灵詧时,还像过去一样用小步疾走表示恭敬,夫蒙灵詧不知道高仙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愈发感到恐惧。副都护京兆程千里、押牙毕思琛和行官王滔等人平常都曾在夫蒙灵詧面前打过高仙芝的小报告,高仙芝把他们唤到面前,他先是当面责骂程千里和毕思琛说:“你们虽然长得像个男人,但心却和妇人一样,这是什么原因呢?(公面如男子,心如妇人,何也?)”他又揪住王滔等人要鞭打他们,但不久就把他们都放了,并说:“我平常就不喜欢你们,本来也不想说出来,但我怕你们会因此而恐惧;现在我把话已经说明白了,你们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素所恨于汝者,欲不言,恐汝怀忧;今既言之,则无事矣。)”于是军心才得以安定下来。

起初,高仙芝任都知兵马使。有个出身贫穷的猗氏人叫封常清,他年幼时就成为孤儿,身体瘦小,眼睛有毛病,而且还跛足。封常清向高仙芝毛遂自荐要当他的侍从,高仙芝不要。封常清就每天在高仙芝的军府门口等候他出入,一连数十天都不离开。高仙芝没有办法,只好把他留了下来。后来恰逢达奚部落造反,夫蒙灵詧派高仙芝率兵追击,取得了大胜。封常清作了封报捷送给高仙芝看,捷报文书中所写的内容正是高仙芝心中要说的。从此,军府中的人都对封常清另眼相看。高仙芝被任命为节度使后,他立即任命封常清为节度判官。每逢高仙芝出战征讨时,总是命封常清留守后方。

高仙芝奶妈的儿子郑德诠任军中郎将,高仙芝待他如亲兄弟一般,命他掌管自己的家事,而且郑德诠在军中也颇有威权。封常清有一次出门,郑德诠从后面骑着马从封常清的身边跑过。封常清到了使院后,立即派人把郑德诠召来,每经过一道门就命人把门关住。郑德诠到后,封常清站起来对郑德诠说:“我本来出身低微,这是你知道的。现在高中丞任命我为留后,你怎么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凌辱我呢!(常清本出寒微,郎将所知。今日中丞命为留后,郎将何得于众中相陵突!)”于是喝斥道:“我要立刻把你打死以严肃军纪。(郎将须暂死以肃军政。)”军吏将郑德诠按住打了六十军棍,郑德诠面朝下倒在地上被拉了出去。高仙芝的妻子和奶妈得到消息后都在门外号啕大哭,因为进堂的门都已关了,她们想要救郑德诠已来不及了。于是她们就把情况告诉了高仙芝。高仙芝回来看过郑德诠,吃惊地说:“已经死了吗!(已死邪?)”等到他见到封常清时,完全不再提起这件事,封常清也没有向高仙芝谢罪的意思。经此一事,军中士卒都对封常清十分畏惧。

在封常清既不事先请示也不事后报告,旁若无人地杖杀了自己奶妈之子,高仙芝连问都没有问,可见其知人善用且用人不疑,确有大将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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