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世界,世界在身边。第148,卜罗德祠
卜罗德祠旧址在奉贤区所在地南桥镇,位于新建中路与人民北路交界的西北角,不在大路边上,在一条小巷子里。
1862年初,是为同治元年,太平军在忠王李秀成的指挥下,发动第二次进攻上海之役。
1月14日,忠王手下大将谭绍光、郜永宽及忠王次子李容发等经松江城外南下,逼南桥镇,清参将姚绍修部及私募吕宋兵200迎战被击溃,太平军占领南桥。16日,谭绍光部自南桥连克肖塘、青村、庄行;17日,占领奉贤县城(今奉城镇)......到2月中旬,太平军对上海县城形成包围之势。
租界内的英法殖民者,抛开所谓的中立地位,除了协助清军和洋枪队,还直接上阵与太平军交战。李秀成终于明白他所拜的天父,完全不被信仰上帝基督的西方人认可,于是双方终于撕破脸皮,大打出手。
由于双方武器与战争理念上的巨大差异,太平军不断受挫,丢失了上海外围的各处城池与据点。
4月8日,李鸿章亲率2000人自安庆搭乘英国商轮,抵达上海,至5月3日,13营淮军6500人均乘外轮抵沪,太平军真正的强敌登场,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5月16日,英军司令士迪佛立(Charles Staveley)、法军司令卜罗德(Protet)率联军2600余人、野战炮35门,华尔率洋枪队2000余人开始进攻南桥,淮军5营2500人也参与了进攻,这是淮军第一次参战。太平军顽强抵抗,炮毙卜罗德,打死打伤联军十余人,终因抵御不住猛烈炮火,不得不弃垒南退柘林。
“数星期后,清政府敕令两江总督,传令上海倒台,以皇上名义,为卜罗德致哀,按清政府祀典应建立祠庙,地方官吏定期祭祀,造‘卜罗德祠堂’于南桥西街。”
士迪佛立和卜罗德都参与指挥了第二次鸦片战争,咸丰皇帝和他的宠臣肃顺等人应该恨死了这几位西方将领,不过这二位君臣在前一年都开挂了,现在朝廷当政的已经换成了务实的慈禧与恭亲王,此一时彼一时,要为昨日的仇人立祠祭祀。
“但这不符合天主教的教义,因卜士为天主教徒,故改建天主堂,奉圣母无染原罪始胎为主保。”
南桥堂史记
于是,建南桥天主堂,但当地人还是习惯称其为卜罗德祠。
不过《南桥镇志》的说法略有不同:
同治四年(1866年)教徒增多,将祠改建为南桥天主堂,占地二十余亩。
南桥镇志
一个是教义,一个是面积,也许都是原因,要点是,南桥天主堂建于1866年。
葛洛在1900年前后游览柘林时,路过南桥。
我们到达了距离目的地还有18里的南桥。值得一提的是,法国海军准将卜罗德1862年就是在这里指挥与太平军作战时阵亡的,他的雕像建在法租界公董局的院子里。1870年12月,在法租界公董局大楼举行了卜罗德雕像的落成典礼。
环沪漫记
1922年,天主教浦南地区总铎区成立,由天主教上海教区指定南桥天主堂为总铎座堂,负责管理奉贤、金山、松江地区的教务,下设胡村、高桥和亭林等本堂区。一直到文革前有四任总铎:顾遂初(创办若瑟小学)、张怀良(创办耀蝉小学)、张伊耕和张安伯。
所谓圣母无染原罪,天主教相信耶稣的母亲玛利亚,在灵魂注入肉身的时候,即蒙受天主的特恩,使其免于原罪的玷染。
我的理解是,圣母是无性受胎诞下圣子,这在中国古史中可以找到相同的传说。
传说商族的先祖契,是其母亲简狄在沐浴时吞下一枚鸟蛋后生下的孩子,所谓“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传说周族的先祖弃,是其母亲姜嫄在野外屡大人迹,身动而有孕,生下这个孩子,所谓“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载震载夙,载生载育,时维后稷。”
俄籍历史学者郭静云教授提出一个观点,她认为商周都是外来民族,商族来自东北、周族来自西北,有可能是从中亚草原迁徙过来的游战部族,或者至少是受到中亚游战民族深刻影响的部族。
中亚游战民族也曾占领统治过古埃及和古巴比伦,这些游战、游牧或经商的部族,要么把自己的传说、信仰、思想传播到欧亚大草原的两端,要么作为中间的媒介,将欧亚大草原两端的传说、信仰、思想互相交通,比如这个关于“无染原罪”的说法。
另一方面,郭静云认为(华)夏族才是中华大地的原住民,他们原先生活、居住在长江中游一带,其传说中的祖先是大禹,他就很清楚自己的父母:鲧与涂山氏。如果说大禹之前还有先祖,他们要么就没提父母(比如尧),要么父母都在(比如舜)。
也就是说夏人代表的中国原始部族,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是父母结合后生出来的,不像商周代表的外来部族,偏要在人伦之事上遮遮掩掩。
不过,那毕竟是宗教,相对于侵略与反侵略、敌人与盟友、祠堂与教堂,对于人类本源的思考或许更有益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