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老街巷之(54)——侍其巷
苏州老街巷之(54)——侍其巷
侍其巷被拓宽可以双向通车,自东口往西看新建筑居多,已经失去了老巷子的风貌。不过偏西的很长一段,大致还是白墙和黑瓦屋顶的姑苏味道。
按地方志的说法,巷名曾为灵芝坊,改名“侍其”因于名士侍其沔曾居此。侍其沔虽然因姑苏一条巷子而传世,留下来的事迹却极少。复姓“侍其”是个小姓,不见于《百家姓》,所以只能在明代万历间凌迪知所撰《万姓统谱》里查到点信息,《万姓统谱》记:汉广野郦食其曾孙,赐以食其为氏,元孙于武帝时为侍中,改为侍其氏。以此,侍其姓的始祖是刘邦的大臣和说客郦食其。《万姓统谱》也记有这位侍其姓的名人——侍其沔:字国纪,为学贯穿经传,与人交如淡薄,遇其急奋义以往,不避奸险,屡举不遇,退为乡先生。
《吴郡志》关于侍其沔的文字比《万姓统谱》所记稍有增益:“侍其沔,字国纪,上世自高密徙吴。学问贯穿经传,与人交,如淡薄,遇其急,奋义以往,不避艰险。五举礼部,退为乡先生。” 《吴郡志》里也提到侍其沔逝于治平三年,说明他是北宋年间人。因此,南宋范成大的《吴郡志》已有侍其巷一名。
关于侍其沔的记载是少而模糊的,正如姑苏老巷子里众多老宅里的人物故事,显名于世再渐隐于时光里。
侍其巷也是这样,曾经显赫,如今寻常。巷子北边朱家园是被定格为北宋奸臣“六贼”之一朱勔的园子,他的名字因采集“花石纲”而留在历史中,很多人认为北宋的消亡南渡就是因为花石纲和那座未建成的皇家园子“艮岳”。虽然现在的朱家园是巷子名,不过这被称作朱家园的巷子不是一条到底的,而是纵横交错、曲里拐弯的很多条。我猜想是朱勔当年园子阔大,历千年分割、拆散,渐渐平民化,才形成今天的格局。何处古城没有“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景象?
侍其巷南侧曾有小仓口,我寻而未见,写了关于这条消失的巷子,曾经因官仓而名,后世至今记住最多的是小仓口内避嚣庐的出家人。我的那篇短文后众多的留言里,有提到当年记忆里的“汪师太”(汪炳媊), 还有汪师太的两位后继都是晚清重臣李鸿章的后人,也有人提到诺贝尔奖得主吴健雄在这里上小学(女子第二小学)。这些当年生活在巷子里的人,他们最真实的记忆,保住了历史的新鲜。即便巷子大变模样或不复存在。
侍其巷西口所指是西城墙,不远处的胥门曾有接官亭码头,就是清朝盛世的《姑苏繁华图》的接官亭位置。说明这一带曾是上级官员下船进城的地方,宋代接待外国使馆和各地官宦显要的“姑苏馆”就在紧邻接官亭的百花洲一带,明清的衙门也在侍其巷北边不远。招待和公干都给很方便。
虽说现在的侍其巷在车来车往中少了古巷的原味,却也存有几处老宅还可想象一些历史片段,最重的片段总是关于江南文化。现在的侍其巷保存着藏书家邓邦述故居。说起江南文化,关于藏书家的一切一定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江南读书人爱书到了“痴”的境地,虽说“痴”字用于读书人不是最贴切的,在没有别的字词可用的情况下,只好如此。在苏州博物馆老馆忠王府里有一处藏书楼,在介绍苏州藏书家的展室,关于黄丕烈的有这样的文字:黛玉葬花,丕烈祭书,把黄丕烈祭书和黛玉葬花列为同类。我想黛玉葬花因为黛玉是绛珠仙草,是花神,黛玉葬花是通灵的仪式。如此说来,黄丕烈祭祀书,也该是一种通灵的仪式,黄丕烈也应是司书的某一神才是。这样分析,对于藏书家用痴字是不足以表达灵性的。
邓邦述也是和黄丕烈一样的藏书家。应该是在辛亥年清代、民国换代之际辞官归祖地苏州,住在侍其巷。邓邦述祖父邓廷桢是与林则徐同时的鸦片战争战将,他本人授翰林,曾为晚清重臣端方的幕僚。邓邦述的岳父本是藏书家,这样的家庭氛围造就了他这样一个藏书大家。他因收得黄丕烈收藏的宋本《群玉诗集》、《碧云集》,而取两部唐人集名首字,为自己的藏书楼命名“群碧楼”。 “群碧楼”曾藏有宋刻本近千卷。
邓邦述后来生活穷困,“群碧楼”藏书渐渐散去。不过他的好多藏书也有了不错的归宿,一部分被中研院收得,后随中研院运往台湾。据说辗转至大家郑振铎手上的也为数不少。
如今邓邦述的故居列为控保建筑,里面分散住着人家。进门轿厅已被分割改造,竟是一家收废旧物品的店面。第二进的庭院满是晾晒的衣服,一个阿婆正用长杆挂衣服。征询阿婆意见,继续进第三进,建筑是一样的破旧,庭院里的一口古井倒是让环境清爽了不少。
邓邦述故居两边还有些老房子,据说是清光绪年的两广会馆和民国某宅,附近还有清代和丰仓,民国时女子师范及附小旧址。这附小应该是吴健雄曾就读的小学。
有这些老房子,侍其巷的魂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