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4)生者言|小说

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3)目击者说|小说

文/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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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红,莲花东里18号楼1604号住户,死者邻居:
吵架?没听见过。
我也是拆迁过来的,原先跟罗春也是邻居。
罗春我们顺小儿一块儿长大的,人不算好,可也没什么大毛病,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他有钱!姓蒋的算是抄上了!
要我,就好好过日子。
不就是个过么。
要么怎么说,这人要有点儿姿色就容易骚呢。
打架吵嘴没听见过,叫床倒是隔三差五老有,浪着呢!
还老三更半夜的,孩子是不能一块儿,我都怕把我们家孩子吵醒了。
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又没法提意见。
怎么说?噢——您下回捂着点儿成么……
您可别以为我爱听人家,咱小户人家穷是穷点儿,可没那毛病,就是看不惯!
咱中国人,还是含蓄点儿好。街里街坊住着,得照顾别人情绪不是。现在的人啊,都不知道为别人想。
这破楼也是,隔音太差……
罗春白天基本见不着,搬这儿前就那样。
还不是挣钱去了。
么别人?
您是说第三者吧?
那倒没见着。
咱说话得负责不是。没见着就是没见着。
什么?我对蒋妍的印象?
没什么印象。
他们结婚也是悄么哑静的。
许是罗春让人降住了。
他们那孩子,可不足月儿就生了,许是早产。
可老话说,活七不活八,那孩子可是八个月上生的,那还得是坐床喜。
姓蒋的不是简单人儿,干他们那行的,跟鸡能差多少您说……
伤?
您这么一说,倒是好像见过一回——包着半拉脑袋。
可真是没听见打架的动静啊!
我跟我们那口子没离的那阵儿也打,那动静……
罗春小时候倒是爱打架,开始还是仗着我哥呢,手没那么黑。
那要这么说,也兴许是姓蒋的外边有人。
她那一身肉能闲着,以为谁都跟罗春似的好欺负哪,也不看看自己个儿什么岁数了……
领家来?
咱没见着,不能乱说。
按说不会吧。
反正要是我,就不敢。
找还不找个有地儿的,都什么岁数了,男人要连个地儿都没有,凭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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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燕春,莲花东里18号楼1606号住户,死者邻居:
他们家平时挺安静的。有那么几回,听见过摔东西的声儿,哪家都会有,不新鲜。
有一回闹得比较凶,我怕出事,就偷偷给街道打了电话。
怎么说呢,男的有点儿钱,自然不安分,也是常理。
只要日子能过下去,女的一般都不会怎么真的闹。
受伤的情况,有印象,也问过,她笑笑,摇头,也不说什么。
不过我想,要是还能笑,也就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罗春白天不怎么着家,我都不怎么认识他。您要不说,我都不知道他的大号。见面点点头,几句淡话。
小蒋倒是常聊,也无非家长里短。
这个岁数的女人,还能说什么。
小蒋蛮随和,话不多,可很中听。
我知道她是干保险的,看上去干得还不错。
可我没有需要,她也没向我推销过什么,至少我不记得了。
这是我爱人他们单位分的房,97年底最后一拨。分的图纸,就为赶个末班车。结果房子还跟图纸不一样。
我就劝他,算了吧,最后一拨了,换个大点儿的就行了。
他们单位99年底就散了,也算是领导临了做了件好事,现在房子都归个人了。
您说我爱人?下海了。
也不怎么着,才几天工夫,好像不下海就没了活路了似的……
老实说,小蒋的死,我很震惊。
当时我们全家都在,什么动静也没听见,是被汽车的报警声惊醒的。
我爱人当时还埋怨了几句呢。
我们没车,也没往下看。
听见底下动静大起来,还以为是汽车的什么事儿呢。
一听说是小蒋跳楼了,我都傻了,还想去拍他们家门呢,让我们那口子拦下了。
我想不出她死的理由,不管是不是自杀。
就算让老公打了,还有评理的地方嘛,还可以离婚嘛,犯不着寻短见哪。
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的呢。
她这一走,罗春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还撇下个孩子……
19
罗春:
她外头肯定有人,不然也不会怀孕,我都一年多没碰过她了。
为什么?
我哪知道?她就不让碰么!
我可不能强迫,再闹到街道去。
跟您这么说吧——罗宝松,肯定不是我儿子!现在不是有亲子鉴定吗,做一个就知道了。
结婚时候,她就是破了的,没几天肚子就起来了。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这又不是什么露脸的事儿……
不过我不知道是谁,她能让我知道么!
她干保险可有年头儿了,我不同意能怎么着,她也得听啊!
前一阵儿又进了什么中心。
反正干那个,就是给人当孙子。
她自个儿愿意……
我生意忙,有时候是不在家住。
其实,这家,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我?没别的女人!
您是问的这个吧?
有也是让她气的!
真没有真没有!我保证!
打她?
打过几回。
您也是男人,孩子都不是你的,你能不生气吗!
不过,我可没亏待过他们母子,还跟她说过,要不就把孩子接过来,她不搭茬儿,我也懒得老提。
离婚?
想过。
想找个愿意给我生孩子的。
想着她岁数大了,许不行了。
嗨,真别说,还行!
不过就是行,搁我这儿也白搭,她不会给我生孩子……
离婚也就想想,没提。
为什么?
这不是没来得及吗!
倒不是因为钱,老实说,我都不知道她有多少钱。
我也不指着她挣钱。
我是舍不得她。
别瞧都这岁数了,还是……
哎,我要再结婚不犯法吧……
她?
也没提过。
什么协议不协议的,我真压根儿没见过!
我们俩早先都是卖票的,同事。您也瞧见了,她长得还可以……
什么?打架?
都老几辈子的事儿了,还不是为她!
不新鲜哪,谁没年轻过啊!
对了,这么一说,倒想起来了,那小子——就当年我找人闷了板儿砖的那个,许他们没断!您找找那人吧!
我哪儿知道,就记得姓韩,都老几辈子的事儿了……
向毛主席保证,少说一年多,我半个手指头都没碰过她!
谁知道她在外边跟别人怎么搞啊!现在外边那帮,全他妈德智体……
是,我是喜欢玩两把,小打小闹,没耽误过日子,也没管她要过钱。
我从来都不管她要钱。我们俩各管各……
一般都是扎金花,跟一帮生意上的哥们儿,没外人。
出事那天玩了一宿,后来泡了个澡。二的一天又玩……
那不是过节吗,聚聚,平常也不玩那么长时间。
哪知道出了这事儿啊……
我有证人,我可以把他们名字告诉您。
保险?什么保险?
我不知道。
她就是干那个的,老油条了,想弄什么,就是给我讲,我也听不懂……
留下钱?
什么钱?
我不是说了吗,我们俩各管各,她有多少钱,怎么花,想留给谁,我不知道,也没问过,她也得跟我说啊……留也不会留给我呀……
她要自杀,我有什么办法。
我哪知道为什么!
反正不是因为我,您应该问跟她怀上孩子的那人去。
我真是喜欢她。
要不早翻脸了。
说真的,我到现在,还特喜欢她,也是他妈的贱、鬼迷心窍,准是上辈子欠她了……
宝松我们基本不照面儿,有数儿几回。
孩子挺仁义的,是个好孩子。
这得一码儿说一码儿,不是我的孩子,那也是个好孩子!
好歹,咱也是个长辈呀,按道理,我就是他爹啊。
不是跟您说了吗,我喜欢她。
一想她就从这儿下去了,嘎巴一家伙就没了,我伤心。就不想住下去了。
您可不知道,她是个狐狸精,都这岁数了,看几眼,心里还犯痒痒……
我真是舍不下她呀……
嗨!别提了,她舍得下我呀……
租房子不犯法吧?
不是逗咳嗽,真的!我真想把租出去算了。
不瞒您说,还真不好租。
也不谁,到处瞎说,说什么死过人啦,人家一听,都不敢租了……
什么?您能帮着找人租?那太谢谢您了!
没问题没问题,走正规手续,那是当然!
20
蒋福根,死者父亲:
您什么都别问了,这孩子死得屈啊!
准是我那混账姑爷害的,自杀也是他逼的。
她妈一生下她就走了,我一个人把她拉扯到工作。
一龙他妈待她也好。
我们是邻居。
小妍小时候功课不好,转过几次学,初中毕业就工作了;卖票,是个人就能干。
刚工作那阵儿,跟个高中生好,好像初中同学什么的。
后来让罗春搅和散了。
这我不瞒您。
散就散了吧,她也没再说什么。
罗春挺巴结小妍的,所以,等到了岁数,就由他们了……
宝松怎么不是他儿子?!
不想养就说不想养,也犯不着寒碜死人哪!
压根儿也没打算让他养。
他什么时候养过?!
这么些年,还不是小妍给钱,我们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
屁!我没见他给过一个子儿!
对不起警察同志,我有点儿……
小妍是个好孩子,那是什么时候,男孩女孩就是再好,也出不了那事儿,不像现在。
我们一龙才二十来,就领回家过三四个。黑了不走,老家儿还能轰啊。轰,儿子也就一块儿轰走了。
我听说,现在都这样……
要是我们领养宝松,需要什么手续么?
他不认孩子,我们认!
那可是小妍一把血一把肉生的……
人都没了,我说你们也就别操那份闲心了。只要宝松有出息,他妈九泉之下,也就闭眼了……
他们两口子的事儿,我们不怎么知道。也不问。
小妍倒是常回家,冲着宝松来的。
她一门心思要让孩子有出息。
发达了之后,也没少贴补家里,还有个什么保险呢。
一龙看过那个东西,说,现在他姐没了,得找保险公司要钱。
保险公司来人了,又走了。我没闹明白,反正没给钱。
嗨,多少钱也买不回人一口气啊。
您们还是查查罗春吧。
我觉着,小妍为他,犯不着。
她就是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那份儿上。
要真是罗春那小子害的,你们可不能轻饶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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