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军号（32）上｜剧本

毛颖：军号（31）下｜剧本

文/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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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集

32-1 丘陵地带·日·外

猛子居高吹号，云鹏指挥部队作战。

号声嘹亮，红飘带鲜艳。硝烟弥漫，喊杀震天。

膏药旗飘落。

草鞋的新四军战士狂奔，踏过膏药旗和遍地日伪军尸体。

旁白：壮大了的三团，在独立旅统一指挥下，以蒲安为中心，四面辐射，不断击溃日伪势力。

32-2 铁路边·日·外

三团一团遥相呼应，夹击守卫铁路的日军。

军号嘹亮。

旁白继续：根据地迅速扩大，占据交通干线……

32-3 某较大城池城垣·日·外

猛子居高吹号。云鹏指挥三团攻城。

（叠画）

城头，穿新四军军服的涯石口三当家愤然丢下日本旗。

旁白继续：占领了一系列要害重镇。

32-4 大村庄·日·外

三团依村扎营，用的都是缴获的日军帐篷，膏药旗标志被撕掉，可见残痕。

卫生队红十字旗帜醒目，旁边露天大灶冒热气。

旁白继续：三团不断移动，始终冲在最前沿。

猛子抱来柴禾，魏伍搅锅，瞥他：又从村里拿！

猛子：村里得用车拉！我这团长能干那事儿吗？

魏伍接过柴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人假客气，就拿一点儿……

猛子：什么叫假客气啊，真客气！不客气真得用车拉！我拿点儿回来，说够用了，他们就不送了。要不还不是你麻烦！

魏伍：嗯！你算得精着呢！顺便摸摸群众情况。

猛子：看，这水平，（竖拇指）非坚持干伙头军！

魏伍：就干伙头军！我喜欢……

猛子：等打跑了鬼子，我向中央申请，给你个最高伙头军奖章！

魏伍：我也申请，给你个最不务正业团长奖章！

猛子：我怎么不务正业了？

魏伍：你是团长啊，不主持工作，成天抱柴添火，团里……

猛子：团里用我？那几个都鬼精鬼精的。我听他们的，到时候吹号就行了。

魏伍笑。

猛子凑近：不瞒你，我出来，是给人腾地方……

魏伍：腾地方？给谁？（恍悟）嗨，瞎操心！

32-5 团部指挥帐篷·日·内

云鹏拿毛笔书写。

赵蕾在旁研墨，不时深情看他：记得么，在上海的时候，我也给你研过墨……

云鹏不抬眼：怎么不记得。没想到，又用上毛笔了。

赵蕾：你的水笔呢？

云鹏：早打烂了。

赵蕾怀里摸出很高级的水笔递给他：用这个吧。

云鹏瞥一眼，惊看赵蕾：英国公爵！

赵蕾笑着点头。

云鹏：点金笔尖？

赵蕾摇头：纯金。

云鹏摇头：哎，用不起用不起！

赵蕾把金笔啪地放在他面前：让你用就用！

云鹏：别别，这……太贵重！

赵蕾抄起笔：用不用，不用我撇了！

云鹏：那么贵，谁舍得撇啊！

赵蕾唰地把金笔扔出老远。

云鹏大骇：哎！（丢下毛笔去拣）这个愣头青，（吹灰，在袖子上蹭）这么贵，说丢就丢！

赵蕾：信了？

云鹏：信信！没你不敢干的！（把笔交还赵蕾）收好。

赵蕾别过身，不接：你拿着！

云鹏：我真用不起。

赵蕾：那就撇了！反正我不要了！（走开）

云鹏追：哎！

赵蕾出帐。云鹏驻步。

32-6 帐篷外·日·外

赵蕾极力平静自己（OS）：别急！又急了！魏大哥怎么说的，等！赵蕾，你得能等，舍得等……

32-7 帐篷内·日·内

云鹏端详金笔，无奈收起（OS）：也好。我替你保管，省得你愣头愣脑的再丢了。

他怔怔看帐帘（OS）：赵蕾，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我……我……哎！这心里，怎么就装不进别人了呢！邵云鹏，你是不是太傻了？你心里的人，她不属于你啊……

32-8 卫生队帐篷·日·内

小菊清洗器械，猛子端冒热气的碗进来：鸟蛋！

小菊瞥一眼，温柔地笑：放那儿，没手。

猛子端到跟前，吹着挑起一个送到她嘴边，小菊伸脖吸入，烫得挑脚。

猛子窃笑，小菊擎手追着踢他，咕噜着抱怨声，说不成话。

猛子趁机抱住她：怨我怨我！（手托小菊下巴）实在烫就吐出来。

小菊囫囵咽下：烫也不吐！嫌你手脏！

猛子：吐出来谁还让你吃回去啊，自然是我吃。

小菊：那也不行。闹肚子怎么办？

猛子：忙得过来吗？要不把赵蕾调回来？

小菊：人家文秘宣传做那么好，调回来干吗？

猛子：文秘宣传，那不是……

小菊：你再找出一个比她强的，就调她回来！

猛子：有！一个还找不出来，政委！

小菊：废话！

猛子：真的！

小菊：真的什么呀？（嗔怪看他）傻了呀，你调她回来，她能干？

猛子：工作需要！（凑近）大哥刚提醒我，让他们离那么近，反而不好。

小菊：大哥说的？（疑惑看他）

猛子点头：正好，你这儿也缺人……

小菊：你们男人怎么能知道女人心思。不要！让她留在政委身边。听我的。

猛子：哎！（转身离去，停住）哎不对啊，我是旅长啊，怎么你们都成我领导了？

小菊笑：你愿意呗！

猛子：得，我愿意！

小菊：真疼我，就考虑考虑这村里那几个女孩子。跟我说好几遍了，要跟队伍走，我没敢应。

猛子：跟你说？怎么没人问我啊？

小菊：这不是正问呢吗？哦不，是请示。

猛子：请示？你请示？他们怎么不直接找我啊？我就那么不平易近人？

小菊：人家以为找我管用呢。

猛子：找你管用？怎么讲？

小菊白他：你说怎么讲！谁看不出来啊？还有人叫我“长官太太”呢！

猛子：长官太太？（凑近）谁是长官？

小菊：成心吧你！（撩水甩他）

猛子躲避，小菊追着踢打，直把他踢出帐外方平息，脸红得透透的，嗔帐外，柔声：坏蛋……

32-9 蒲安新四军指挥部·日·内

时光到了1944年。

范德清主持会议：形势发展很快……大家议议，这仗怎么打。

众人议论起来。

旁白：在日益有力的打击下，日本侵略者走向败亡，抗战迎来全面反攻。独立旅扩编成师级游击纵队，受命南下消灭鄂东中部盘踞日军。原各团建制也随之扩编成旅级游击分队。

云鹏：日寇已再难转圜，必拼死顽抗。他们实力还在！这仗，可能比之前所有战役都更难打！

范德清点头：正因为难，才要全师齐进，四面开花！

原一团长：那根据地……

猛子：现在到处都是根据地！

范德清：说得好！同志们，眼下局面，已经大大不同以往。我们拥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占领了大片地区，要想取得全面胜利，首先要理清思路。以往踞地而守、四面铺展的战略，将由此战开始，发生重大调整……

32-10 潘江海旅驻地卫生队帐篷·夜·内

十几个卫生员匆忙准备，小菊来回招呼：分类别错了。单子上那几样药品器械放在最方便拿到的地方。绷带分三组集中起来……

赵蕾掀帘进帐：我来了！

小菊惊看：你？你来干吗？

赵蕾：帮忙啊，从现在起，我归你调遣！

小菊：不干文秘了？

赵蕾：干！打完这仗再说。别忘了，我是咱们旅唯一经过正规医护培训的！

小菊：真打起来，什么正规不正规的。回去吧。

赵蕾：干吗，不要我？

小菊：不要！

赵蕾生气：凭什么？

小菊：不凭什么，就不要！

卫生员们都看她们。

赵蕾瞪小菊，泪光闪烁。

旁白：赵蕾明白，即将打响的战斗，将异常残酷。前方救护，很可能会牺牲。所以小菊才坚决不让她参加。

赵蕾缓缓走近，一把拉住小菊手，紧握：咱们一直都是并肩战斗的好姐妹啊！到这时候，你说不要我，（把小菊手贴上心口）她在哭呢……

小菊软下来，低头，叨咕：就不要你！不要……（落泪）

赵蕾拉小菊臂膀入怀，紧搂：多一个人救护，就能少牺牲好几个战士。糊涂了你……

小菊摇头、点头，又摇头。

赵蕾：摇头不算点头算……

小菊轻轻捶她，说不出话。

32-11 丘陵地带·日·外

相对开阔地带，日军铺天盖地、严阵以待，背后远处一座大城池。

日军分几个梯级，炮口森森，军刀闪闪。膏药旗飘扬，刺刀如林。

可是少得可怜的炮弹箱，士兵脸上的迟疑，只穿白衬衫、头缠“神风必胜”白布条的“敢死队”，却昭示败象。

空前大战就在眼前。

地势相对起伏的地带，潘邵部四下依势铺开埋伏，刀枪齐备，斗志昂扬。

云鹏居前部中央，神色凝重。

他身边，一团长（原三团“一营长”）举望远镜观察。

回忆镜头：

出发前，帐篷被拆除，就地丢弃，堆积如山。全体列队。

猛子做战前动员：帐篷不要了！打过这仗，活着的，城里面睡！死了的……（四顾）死了的……

云鹏：青山处处埋忠骨！

猛子：对！就是！我没记住。大家要记住！（高喊）记住了吗？

众人山呼海啸般齐声回答：记、住、了……（回声震荡）

猛子指云鹏：战场上，政委指挥。我去……（拿出军号比划）没词儿了，政委讲！

云鹏站前一步：同志们，多的话，我也没有。就两句——多杀鬼子！不怕牺牲！

众人齐呼：多杀鬼子！不怕牺牲！（声震四方）

回忆镜头结束。

一团长放下望远镜：旅长估计准确，敌人弹药不多！

镜头移动，侧翼最前，三团长（涯石口三当家）跃跃欲试。

回忆镜头：

出发前夜，他追上查哨的猛子：让我打前阵吧！

猛子：不行，你老大把你们交给我，不能……

三当家：这什么话？彪哥把咱们交到你手上，不是当大爷当娘们儿啊！你老这么护着，我……我有意见！

猛子：哟呵，学会说有意见了！

三当家：不光我有意见，我们全伙都有意见。说……说……

猛子：说什么？

三当家鼓起勇气：说你瞧不起咱涯石口的弟兄，忘了跟彪哥的生死交情了！

猛子：放屁！谁说的？

三当家：都这么说！你护着咱，不让咱往前冲，就是没把咱当自家兄弟！

猛子：好！那下一仗！

三当家：不！就这仗！这不是我一个人儿的事儿，是全伙弟兄，不对，是我团全体同志！大家都要求！

猛子：服从命令！

三当家扑通跪倒：旅长！猛子兄弟！

猛子惊回看：起来！革命队伍，不兴这套！

三当家：你不答应咱，咱不起！

猛子：我命令你，起来！

三当家：不！

回忆镜头结束。

三团长觑前面敌人（OS）：猛子兄弟，彪哥，兄弟决不给你们丢脸！看着吧！

他们身后，依次排布沉着待命的部队、司号班、后勤……

卫生队只小菊赵蕾两个女同志，其余都是年轻男战士。

魏伍这边只剩三四个战士。

魏伍看赵蕾小菊，赵蕾小菊也看他，会心一笑。

回忆镜头：

出发前黄昏，一团长安排女同志和大部分后勤队伍隐蔽。

魏伍缠着他：反正我得去！

一团长：你我管不了，自己找旅长政委说去。

魏伍：说了，他们同意！

一团长：你就蒙我吧！

魏伍：没蒙你。到了地方，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另一边，赵蕾拉扯着云鹏，小菊紧跟。

赵蕾：我有护理经验！

云鹏：说什么都没用，撤下去！

赵蕾：就不！

云鹏瞪她：再说个“不”？关你禁闭！

赵蕾：你干脆枪毙我算了！

云鹏：还不至于！（疾行，不容赵蕾再说，忽然停步回身）要是再胡闹，也说不定！

小菊：你敢！

云鹏：哎，你怎么也不撤？

小菊：你说哪？

云鹏指她俩，欲言又止。

小菊：说啊！你不是最会做思想工作吗？

赵蕾：哑巴了？

云鹏：我拿你们没法！（四下寻找，呼喊）猛子！

猛子远远转过来：听见了，那么大声干吗？！

云鹏迎过去，小菊赵蕾紧跟，魏伍在猛子身后。

猛子看他们几个：都不撤是吧？

魏伍小菊赵蕾齐齐点头。

猛子：都不服从命令是吧？

三人又齐齐点头，倏而齐唰唰摇头。

猛子云鹏哑然失笑。

云鹏：危险！

魏伍：哪次打仗不危险？

赵蕾：这里谁怕危险？

小菊：别小瞧人！

（叠画）

帐篷里，猛子云鹏跟魏伍交代。

帐外，小菊赵蕾侧耳偷听。

猛子：要去就得绝对听指挥！

魏伍：是！

猛子：看着她们俩！看住了！

魏伍：这……

云鹏：老魏，大哥！千万看住，特别是赵蕾，风风火火没个准儿！

赵蕾在帐外大做鬼脸，小菊轻轻掐她，冲她做暧昧鬼脸。

（OS）云鹏：拜托了，别让她们瞎跑。刀枪无情……

（OS）猛子：你们都得活着！听见没有？！

（OS）魏伍：放心！

回忆镜头结束。

魏伍小菊赵蕾看前方。

日军阵营，前锋军官抽刀前指（日语）：射击！

日军千炮齐发，瞬间覆盖潘邵部阵地前沿，但堪堪没够到人。

三团长跃跃欲试，忽然缩回，耳边响起猛子的话：以我号声为令，号不响，都不许出击！

32-12 两军之间侧面枯树上·日·外

猛子俯身观察遍地炮火，放眼看日军调动；又看向己方阵地，似乎跟云鹏目光交汇。

32-13 我方阵地·日·外

云鹏瞥向老枯树。

回忆镜头：

前夜，猛子跟他潜来，指那棵树：我会到那儿去，便于观察。你现场指挥……

回忆镜头结束。

云鹏斜睨枯树（OS）：老伙计，动不动啊！

32-14 枯树上·日·外

猛子似乎听见云鹏心声（OS）：别急！敌人炮弹不多，再消耗点儿！放心，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慢慢擎起军号，放在嘴边，想了想，下决心般闭眼，奋力吹响。

32-15 我方阵地·日·外

所有人振奋。三团长远远瞥云鹏，云鹏点头。

三团长抽出砍刀：冲啊！

战士们奋勇冲出。

云鹏：机枪掩护！大面积投弹！炮推上来！

32-16 敌方阵地·日·外

日军前锋指挥官寻找号声来源。号声忽然变成两处，他更加茫然、急切。

一颗炮弹在不远处炸响，他吓得缩头。

32-17 枯树上·日·外

猛子溜下树，向旁边小丘跑去，敌炮弹袭来，枯树灰飞烟灭。

猛子捂耳扑倒。放大的耳鸣声。

猛子抖落尘土，在耳鸣声中怔怔四看。视线里，对冲的两军似乎变成清江战役的双方。

他使劲闭眼，晃头；惊恐地睁眼，耳鸣声渐弱。

32-18 我方阵地·日·外

云鹏死死盯着被炸烂的枯树，眼睛喷火，对身边一团长：加两个营冲上去！

阵地后方，号兵腾挪前移。

小菊怔怔看。视线中的号兵背影，倏忽变成石东明。

她猛然跃出，赵蕾拽，却只拽到她一缕衣襟。

小菊奔向号兵，号兵倏而回头，她视线中，原本石东明的背影，转身过来，忽又变成猛子。

她加快奔去。

炮弹袭来，从背后扑来的赵蕾按倒她，俩人抬眼看，号兵不见了，号落地，涂满血污。

小菊“啊”地叫，不顾一切奔向军号。

32-19 中心战场·日·外

战线老宽，硝烟弥漫，炮弹不时炸出冲天尘烟。

猛子疾速奔跑在各阵营间，努力辨别队伍，不时吹号。

没听见回号，他停下，回看，忽然捂耳向一排炮弹坑滚去，躲过炮弹。

他从浮土里探出，胡乱撕扯敌军尸体和我军尸体衣服，想打成布条勒住耳朵（OS）：妈的，什么都想到了，就忘了护耳朵！

布条参差，怎么也结不成带状，他不断翻滚躲避炮弹子弹，右臂还是被击伤，鲜血涌流！

他只好把布条先勒伤口，勾着没受伤的手捂住两只耳朵，吃力地用伤手举起军号吹响。

32-20 我方阵地·日·外

云鹏终于发现猛子，比划着指挥去救。

魏伍小菊赵蕾奔来，奋力投弹掩护。

云鹏：往后撤！

魏伍：后面还没这儿安全呢！

云鹏：散开！（大力把赵蕾搡出老远）

敌人炮弹袭来，小菊扑向翻滚中的赵蕾，魏伍高喊“小心”，疾扑过去。

赵蕾停住，抄起一杆步枪，刚起身，小菊扑到。

轰隆，炮弹在她们近前爆炸。她俩被震出老远，赵蕾头上在流血。

小菊指挥男卫生员们往前冲，拖回重伤员，自己扯了随身绷带给赵蕾包扎。

赵蕾：哎呀没事儿！不是我的血！（起身，眩晕栽倒，小菊托住）

32-21 中心战场·日～昏·外

部队前移，逼近城池。

卫生队前移，在炮弹炸出的凹地集中重伤员。

赵蕾头上绷带鲜血染透，脸色苍白，坐着不动，麻利地处理一个个送到面前的伤员。

猛子跟云鹏会合，浑身是血的三团长拢过来，三人急议。

一团长静静躺在卫生队所在坑边，血肉模糊，男卫生员含泪给他盖上白布。

猛子跃上土堆吹号，三团长率突击部队冲锋，后阵发炮掩护。

一战士跑到卫生队所在地：马上转移！（指一方向）那边！

号声中，卫生员们紧急转移，赵蕾从容不迫坐着，稳稳缝合。

小菊跑来：蕾蕾，撤！

赵蕾不抬头：还差一针！（从容、轻柔地拉起线头，像悠然的织女）菊，抬！（翻腕啪地断线，旋即捋向伤员上部）

小菊急忙抄起伤员脚部，炮弹呼啸声欺近。

赵蕾撇头：一、二、三！

俩人合力，把伤员挪开老大一段，炮弹直向她们飞来。

魏伍冲来，一把拖开伤员，又一手一个拽她俩，喊：卧倒！

赵蕾小菊在他大力拖拽下靠近伤员，拼命扑向伤员，伏倒。

魏伍脚下踩空，卧倒姿势变形，反向前趔趄。

小菊赵蕾同声嘶喊：大、哥……

炮弹轰然炸响在魏伍前方不远处，赵蕾落在那儿的药箱不见了。

魏伍斜着身子，腹部扬着血雾栽倒。

赵蕾小菊：大哥！（齐齐扑向魏伍）

号声又响。

魏伍缓缓睁眼，看她们：都……没事儿吧……

赵蕾小菊一人握一手，泪流满面。

魏伍冲小菊：找东西……给……猛子……堵……堵耳朵……

小菊点头：知道！

魏伍：快！（搡小菊）

小菊咬牙离去。

魏伍怔怔看她背影，冲赵蕾惨笑，笑容倏而收敛，头一歪，眼睛缓缓闭上。

赵蕾：大哥！（摇晃魏伍）大哥……（泪花飞溅）

战斗更加惨烈，小菊找到猛子，不由分说往他耳朵里塞棉花，猛子推开她，起身奔跑，吹号。

（叠画）

日影西斜。遍地尸体。

新四军追杀逃跑日军，一排日军军官对东方跪倒，纷纷切腹自杀。

这场惨烈的战斗，终于以中国人的胜利告终。

（叠画）

焦土，沉重的哭泣，痛苦的呻吟。

猛子呆呆盯着汇成小溪的血水，云鹏带来卫生员给他包扎伤口，他浑然不觉。

云鹏摘下他堵耳朵的棉花，他耳朵立刻高频震颤起来。

小菊的哭声。

他猛然看去，见小菊赵蕾泪影婆娑、泣不成声地给一个人盖白布。他拼命奔去，云鹏紧追。

猛子奔到近前，掀开白布。魏伍的脸。

猛子跪倒。云鹏呆住，缓缓蹲下。小菊抽噎着给魏伍重新盖好。

猛子忽然发出凄惨呼号：大哥！（趴在魏伍身上，肩头剧烈抽搐）

哭声一片。

猛子埋头抽噎：你不管我了……

云鹏默默脱帽，很多人跟着。

猛子埋头呜咽：咱说好的啊，等胜利了，回老家，种几亩地，盖两间房，还有老婆……牛，能耕地的……你不要了？你说话不算数啊……

小菊搂住猛子，哭得捯不上气。

众人哭声中，魏伍的手居然缓缓抬起，轻轻拍猛子后背。

猛子吓一跳，起身。

小菊怔住。所有人愣住。

猛子唰地掀了白布，魏伍正吃力睁眼，微弱地：疼……

猛子破涕为笑：疼？！（看四下人们惊喜的样子）他说疼！

赵蕾第一个动作，扯了白布，喊愣着的卫生员：看什么，快啊！

卫生员们疾动。小菊帮忙。

云鹏凑近：大哥！（含泪而笑）

魏伍：谁给我盖白布？我……我哪儿舍得死啊！

猛子：就是！谁盖的？回头揍他！

魏伍微弱地：你……刚说的……我……我可都……听……听见了……

猛子使劲点头。

魏伍：说话算……算数啊……地……牛……

猛子：算数算数！还有老婆！还有房子！

他抄起魏伍的手，紧握，云鹏的手握过来。

猛子：我都记着呢！云鹏作证！等胜利了，只要我活着，一样一样，都给你置齐了！

云鹏：对！我监督，一件不许落下！

魏伍欣慰地笑，微微点头：准胜利……准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