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李毓瑜《井筒子人家》(17)
文/李毓瑜
【作者简介】李毓瑜,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散文学会常务理事,曾在《四川文学》《山花》《人民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并多次获奖。2015年出版长篇小说《蓝衣女人》,为2013年度重庆市扶持重点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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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木木的美院考砸了
木木的美院考砸了,差二十多分,主要是数学。数学不能背,如果数学能像政治、历史那样的能背,那她木木也会拿起当年做小提琴的精神和毅力,把这二十多分背下来。
“你知道吗,张言,我已经尽力了,数学我没有考零分,我一个初中生,临阵磨枪,我还是考了高中的数学将近四十分,已是奇迹了。”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如果是我,我会比你败得更惨。”张言安慰她:“我到现在还分辨不清左右呢。”
“我不中用,我没有完成我应该做的事。”木木流下了眼泪,“在这段时间时,你是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没有来打扰你,就是有事也没有来找你,我有许多事要给你讲,也没有给你讲,我就是想等你把美院考过了再讲给你听。你已经努力了,你已经尽力了,或者再考,或者不考,反正目前你应该休息休息、放松放松脑子了。”
“不,我要给你讲,这一两个月来,我是怎么度过的。”木木固执己见的说。
“好,你说你说,我听,来,喝杯热茶,你慢慢说,我细细听。”
张言了解木木,你不让她说,今晚她不会让你安静,你也别想睡好觉。她就是这样一个直率的人,真性的人,她累了,她乏了,她需要倾述,她需要一个人分担她的痛苦,她是她的朋友,是她无话不说的不是亲人的亲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让人说话的地方和朋友,就好像找不到一个好耳朵,就像歌唱家、画家,找不到好听众,好观众。
今夜,她是木木的好耳朵、好听众、好观众,她是木木不是亲人的好亲人,木木,这个受了伤的名字,木木,这个受了伤的女人。她孤军奋战了两个月,没有人看顾她,没有人护呵她,林比国离她而去,在她最需要肩膀和胸脯的时候,她找不到那个牵手的人。
“我病了,咳得很厉害,我一直坚持着,不是没有钱,而是没有时间。我是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渴了就喝,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后来,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就把政治拿到医院去背,一边输液,一边背书,我不能倒呀,我得坚持下去。”
“你这个拼命狂。”张言拍拍她的肩,爱抚的叹息了一声。
“其实,这些我都能对付,要命的是数学,高中的几何、函数,求证、应用题,唉,我是没有办法,不是坐飞机,而是坐火箭。把我的脑子弄得来完全像要爆炸开来,想哭都没有门。放弃,哪怕放弃1分、半分、0.2分,都是放弃希望。我得坚守,刚刚咳嗽缓解一点,我的例假来了,像雪崩一样,血流不止。我感觉自己像要死了,不行,我得赶快上医院,不然,死在屋里都没有人知道。”
“你没有住在你父亲那里?”
“不,我不想给父亲添麻烦,父亲一个人住惯了,我在外面租了一间小屋,这样我没日没夜的复习也方便些。”木木接过张言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又接着说。
“结果医生对我说,你用脑过度,影响神经和内分泌,必须静下来休养,否则将影响到你以后的生育。”
又是止血针,又是吃中药,前前后后忙乱了一个多星期,血才止住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破锅、漏屋、病老婆,我是全遇上了。”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张言笑了,“你以后是挑重任的人,所以设计一个美院让你考,折磨折磨你,不像我这样,胸无大志,混浊过日。”
张言不是预言家,但她心里有种感觉,木木的性格,木木的行事,以及她那种与众不同,没有顾忌的摔碎自己,又重头来过的作派,都让人意想不到。比如和林比国的关系、到海南、考美院,虽是屡战屡败,但她仍是屡败屡战,有种不服输的感觉。书上常讲巾帼英雄,虽然木木不是成功者,但在张言的眼里木木就是英雄,巾帼英雄,哀兵必胜,就为这点,木木就是她今生不可多得的好朋友、好老师、好姐妹。
“讲累了没有,讲累了就歇着,让我来讲。”张言问。
“不要讲陈芝麻、烂谷子,讲新鲜的、好听的,也不要讲你的那个影子样的朱行宁,我可不是你倾倒痛苦的垃圾桶,我需要的是快乐。”
“你这个人真霸道,讲话还规定别人的内容。”张言轻轻的拧了拧她的耳朵。
“好吧,讲吧,我也累了。”木木闭上眼睛,躺在了她的床上。
“我和赵兴后好了。”
“那个会阳的画家?你们做事了?”
“嗯。”张言回答。
“好你个张言,我在那边累死累活,你却在这边花红柳绿,你不怕他把你卖了?”木木睁开眼睛白了她一眼。“你别在这里玩火,他可是有家有室的人,你别想跟他有婚姻。”木木说。
“我知道。”
“那么你是打算做情人了?”
“不,我也不知道。反正,做都做了,我也没有办法了。他说,他想办法离婚,然后再和我结婚。不过,我觉得他的办法也不好,我也不同意。“张言说。
“什么办法?”
“他有一个画画的好朋友,叫西南,和他老婆的关系好,他想利用她和西南的关系,让西南勾引他老婆,让他找个借口,好与他老婆离婚。”
“你以为是个好办法?”木木反问她,“这个人真是想得出来 。”
“他什么时候再来?”
“我也不知道,他才走二、三天,回学校去了。”
“这样吧,下次他来,你带他到我这里来,你也来,我们三人聊聊,让我来给你考察考察,看他安的是人心还是狼心。”
“你住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我上哪儿来找你?”
“我给你画个路线图,你照着走就是了。”木木说。
“你知道我左右都分不清的人,哪里看得懂路线图?”
“他懂,你叫那个赵画家看,他脑子玩得快,没问题。”木木从床上坐了起来,斜靠在床头上,笑了:“好了,现在你跟我一样了,也是小妇人了,感觉如何?”
“你这个坏人,你跟林比国两个好都没跟我谈感觉,我凭什么给你谈感觉?”张言不好意思的说。
“哟,我们的张言变了,才跟男人过了一夜,就有自己的思想了,不简单。要是长期和男人在一起,那不成了哲学家了?”
“我说你是个坏人就是个坏人,专收拾我们这些老实人。”
“老实人还知道偷情,我看你就不是老实人。”木木打趣张言。
“喂,你以后说话当心点,尤其在学校,不要不小心就把我出卖了,在学校我可是个规规矩矩的好人。”
“对了,我问你,你那个朱行宁不要了,不守着了?”木木问。
“你不要说,你是知道的,朱行宁在我心中的位置,那是我无法可企的高度和理想,赵兴必竟是我的现实。或许他会想另外的办法离婚,我得给他一点时间和信任,人家结婚二十多年了,有两个儿子,这是历史,不是说离就很快离了,现实和历史都摆在那儿,我不能不为他考虑这些事情。”
“你是个善良人,人家把你卖了, 你还在那里认认真真给别人数钱。张言呀张言,对赵兴的事你可不能一厢情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作为朋友,你给我讲了你的事,我得给你提个醒,提个幸福的醒,恋爱中的女人。”木木看着张言;“始乱终弃,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在参什么禅?”张言问。
“我在说我自己的事。”木木打断了张言的问话:“大马知道你和赵兴的事吗?”木木问。
“他只知道赵兴对我好,并不知道我和赵兴的实质近况,他对我好,也有那个意思,但我拒绝了。不知怎的,我知道大马好,人也不错,也符合婚姻的情况,可他没有房子,只能是朋友,不然,我早就和他结婚了,哪还有赵兴和谢有润的戏唱?”张言叹了一口气。
“那也不要勉强。我们手中剩下的也只有这点权力了,如果这点权力都不让我们行使,那我们活着真的就有点悲哀了。那就尊重你的意愿吧。”
“那你学校没有考上,准备干点什么呢?”张言问。
“我也是这么想,我得自己养活自己,我孤家寡人一个,总不能去分食父亲那点可怜的饭食吧。对了,张言,你说我去杂志社当个美编怎么样,可不可以?”木木的眼睛亮了。
“怎么不可以,只要你有那个本领就行。”
“我可以边干边学,我相信我的悟性,先去儿童杂志社或学生杂志社混混,只要有口饭吃,我什么也不怕,没有考上美院,说不定坏事可以变成好事,又让我多学了一样谋生的本领。”
“再加上你那张伶牙俐齿的嘴,你就成了铜墙铁壁的女人了。”张言笑了起来。
“我可不愿意当什么铜女人铁女人的,那男人更不敢爱了,我还是当我的小女人,把我的铜爪子铁爪子收起来,再找个男人乖乖的爱我,一个女人搞那么强大没什么好处,就像你一样最好。”
“像我有什么好处,在单位一伙夫,找个男人还是人家的丈夫。”张言摇了摇头。
“不,张言,你温柔,你善解人意,对人好,女人有这些就是很优秀的了,你还希望什么呢?我想赵兴对你好,或许看上的就是你这些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木木说。
“我都不知道我和赵兴的结果怎样,不过,我还是相信他,他会对我好,给他时间,他会把他的事情处理好的。我等他。”
“那你就是幸福的了。”木木点了点头。“那也是我希望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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