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江女人》之爱花(20):循化风云巨变 幸福临危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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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灵的死对木连长打击很大。他整日坐在屋里,望着白灵留下的遗物,不吃不喝不说。凌兰子给他换药,他也不让换。全连的人都很着急。木连长是连队的魂。在这个恶劣的环境里,只有木连长这样的汉子才能领着大家度过难关。王一东劝了他几次,也无济于事。
第三天,一排长李大江的遗霜黄丹领着三个孩子,撞进了木连长的屋。
王一东把塘火烧得正红。一碗蒸红薯放在坑上,早已凉了。黄丹端起碗,给二个孩子,一人一只,自己也拿一只,三嘴两嘴吃下。黄丹把嘴一擦,朝着木连长,大声道:“你木耳朵有种,死了老婆,就可以不吃不喝,就可以去寻死。这年月,死一个人太容易了。在咱淅川老家,饿死人是常见的事。一个红薯,一个窝窝头,就可以救一条命。俺家大江死了,俺咋办?俺也去死?两个孩子交给谁?你死了,全连队的人咋办?你要是条汉子,就站起来,领着大家共渡难关!”
黄丹的话似一根钢针,深深地扎进了木连长的心底。他看着眼前三双饥饿的眼睛,心灵震撼了。他一拳砸到小桌上,“啪”的一声,桌子烂了,饭碗也滚到地上,碎了。
他站起来,狠狠地骂道:“羊圈山,妈那个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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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幸福在三连吃了年夜饭,初一早晨就往营部赶。营部设在文都公社的集镇外。营部对面是文都古城。文都,又名边都,藏语意为“牛犊山上部”之意。这里有座山,名叫“维拉”。藏语意为“牛犊山”,文都位于此山上部。文都是藏族聚居地。据记载,早在宋末元初,西藏地区的吐蕃名宦昆氏家族的一支迁到青海黄南地区,其中有位名叫阿丹的,成为一方之主。文都是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十世班禅额尔德尼·却吉坚赞的故乡。文都古城俗称“文都黑城”,建于东晋,金大定二十三年(1182),为积石州州府所在地。章幸福绕过文都古城,回到营部。营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马在马棚里吃草,骆驼卧在墙角晒太阳,几只山羊拴在食堂门口,“咩咩”地叫。
章幸福把马、骆驼拴进圈里,调过头,就往宿舍里走。队友们坐在炕上,一个个沉着脸,没有一个人说话。幸福对排长王冬说:“排长,我回来了!”
“回来了好!牲口都进圈了?”
“进圈了!”
幸福奇怪,往日里,队友见了面,总是又说又笑的,今天大过年的,咋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没有一点生气。
“幸福,你到指挥部去,侯营长等你呢!”排长王冬对章幸福说。
幸福出了门,向指挥部走去。指挥部在小院的正屋。五间房屋,中间三间是指挥部办公室。两侧耳房,东面住着陈政委,西面住着营长侯坤。幸福踏上台阶,推开门,走了进去。
藤椅上坐着三个人。一位是营长侯坤,一位是陈政委。还有一位40多岁的汉子,瘦脸,宽额头,高鼻梁,厚嘴唇,穿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手里攥着一支烟卷,头上罩着阵阵烟雾。幸福觉得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幸福说:“侯营长,我回来报到!”
“幸福同志,现在交给你个特殊任务,你敢去吗?”
“就是去堵枪眼,我也敢往上冲!”
“好!你骑着我的大白马,穿上藏民衣服,到师部去找到王政委的通讯员小李,把王政委的行李及有关资料取来。若有人问,你就说是红坡公社的。这是王政委的亲笔信,要注意保密,不能让人看出破绽,不能出任何差错。”
“保证完成任务!”
“好,你现在就去执行!”侯营长拍着幸福的肩膀,一双大眼睛深情地望着他,“记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幸福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他朝着首长使劲地点了点头。
幸福从指挥部出来,排长王冬把准备好的藏族服装拿给了幸福。幸福穿上了藏袍,戴上了毡帽。帽子大,遮住了幸福的半边脸。他跨上大白马,用马鞭在马屁股上一挥,飞一般地冲出了营部。
幸福赶到师部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掌灯时分。幸福不敢直接进大院。他把马拴到院外的柏树上,只身走向师部。到了门口,被岗哨挡住了。
“老乡,你找谁?”两名哨兵背着枪,客气地问。
“我找通讯员小李!”幸福一听,知道岗哨是从淅川来的老乡,但又不能说明自己的身份。
“在西院左边第二间屋子!”哨兵道。
幸福进了师部,直奔西院小李的住室。
小李正在吃饭,见来了藏族老乡,便站起来。
“老乡,你找谁?”
“我找小李!”
“我就是!”
“我是红坡区政府的,你把王政委的行李、资料收拾一下,我给他带回去。这是王政委的亲笔信!”
幸福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小李接过信,看了看,放到了火盆里,烧了。
小李说:“你等着,我这就去办!”
不一会,小李提着一个大包走了进来。小李说:“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县政府派来的场长正盯着我呢!你一定要把东西安全送达!”
幸福点了点头,提着包裹,走出了师部。他快马向城外走去。
天气忽然转晴。黑缎似的天幕上布满了星星。街道上,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章幸福骑着马,沿着街道往回走。雪夜赶路,实在太危险。单说零下30多度的气温,就足以冻死人。章幸福走出城,在城门外寻了家客栈,住了下来。
幸福收拾好房间,把行李在床下藏好,便走了出去。他来到餐厅,要了一海碗面片汤,坐在靠墙的一张桌子旁,慢慢地吃。
餐厅走进来三个人,高高大大的,藏民打扮。三个人进了餐馆,便大声嚷:“5斤羊肉,2斤烧酒!”
“来啦——”店家大声应道。
酒肉上来了,三个人用手抓着羊肉,边吃边喝着烧酒。不一会儿,三个人都有了醉意,说话的腔调很高,整个屋都能听到。
章幸福不愿意看这些酒鬼表演,他想起身回房间休息,但他听他们说河南人什么的,便又坐下来,向店家要了一壶热茶,慢慢地喝着。他想要听听那三人究竟说些什么。
一个说:“咱们干脆今晚就进城,把那个河南人抓起来了事!”
另一个说:“不行,这事千万要小心。一是押出来,天气冷,夜里走不成,得住店,不安全。二是那里是支边指挥部,住着100多号河南人,他们有枪呢!”
“你两个不要说了,还是按领导的意思办。咱们明天进城,就说让王政委到咱红坡区做报告。到了那里,就由不得他。咱们把他关进牛棚,啥时间想批斗,就啥时间批斗!”另外一个道。
……
幸福听明白了,他们跟自己干的是一个差事。他们要的是人,俺章幸福取的是物。他想:幸亏自己来得早,要不,这事就办砸了。
第二天早晨,章幸福早早地起了床。他喊店家结了帐,饭也顾不得吃,骑上马,回营部复命去了。
幸福后来才知道,这位首长是淅川移民的总指挥。黄南自治州对兵团进行改制,建设兵团改为文都总场,营为分场。改为场,就纳入了地方编制。这时,黄南大跃进闹得正红,各县争相放“卫星”。“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一些县,玉米亩产已经达到10000斤。首长深知淅川移民底子薄,各营的存粮很少,还要靠国家的移民补助粮度荒。这样的“卫星”放不得,弄不好要出人命。首长不放卫星,“右倾分子”的帽子很快扣到了首长的头上,被撤了职。侯营长悄悄把首长接到营部,保护起来。
首长在营部住到了直属排队员宿舍,跟队员一起喂马,喂骆驼,一起参加劳动。除了直属排几位主要人员,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几天后,侯营长也被撤了职。羊坡区政府派来了一位副主席代替侯营长做了场长。新场长在营部转悠,总发现直属排这个老队员有些不对劲儿。一日,他走到马棚里,见老队员正在喂马,问:“喂,你是哪里人?”
“河南淅川!”
“多大年纪了?”
“45!”
“这么大岁数了,还来支边?能分到直属排,不简单哟!”
“什么不简单?咱在老家喂过马,营长把俺从下面的连调上来,给营部喂马!”
场长走出马棚,把侯坤喊了进来。
“马棚喂马的那位老队员叫啥名字?”
“叫王保娃,同志们都叫他老王,很少有人喊他的名字!”
场长把营部人员的花名册找出来,上面没有王保娃的名字。场长便起了疑。
一日,首长正呆在宿舍里看报纸,一行人走了进来。其中,有循化撒拉的领导人。他们一进屋,便认出了首长。首长的身份暴露了,随时都可能有危险。侯营长暗地里通知队员,一定要暗中保护好首长。
在循化撒拉,淅川移民就象那一簇簇翠竹,肩靠着肩,根连着根,心连着心。章幸福知道,首长的心里有一杆称,那称锤就是淅川20000多移民。动了定盘星,称锤就会落地,移民就会遭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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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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