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 | 由怪诞画至漫画:打破绘画一贯以来的「美丽」印象
绘画艺术比起其他方面,最主要的作用还是赞美这世界的「美丽」。
而「怪诞画」的诞生则改变了这一成不变的刻板印象。
这是种凶狠的、粗鲁的、远离文雅和理想化世界的绘画作品,由菜昂纳多·达·芬奇开创了怪诞画主题,创作了一些畸形的、与自然事物不相同的人物造型。
▲五个怪诞的男子头像,达·芬奇
菜昂纳多的“怪诞脑袋”以版画为媒介被广泛传播,但由于被后来的一些画家曲解,这种表现方式开始被他们用于人物的全身。
▲圣杰罗姆,达·芬奇
这幅表现圣杰罗姆的作品也呈现出怪诞画的表现趋势,虽然这是一幅未完成的作品,但是我们透过画面已经能感受到老者那种将死的气息,就像骷髅一般,了无生气。
旁边的狮子是作为守护者存在的,虽然在我们作为观众的角度看来,老者更像是狮子眼中唾手可得的一顿美餐。
同在十五世纪,还有一位让人印象深刻的画家,他与同时期的弗拉芒画派格格不入,他画面中表现的永远都是一些天马行空的景象,在我们现代人看来甚至有些“鬼畜”,他就是希罗尼穆斯·博斯(Hieronymus Bosch)。
我们不妨来欣赏一下这位超前的「超现实主义大师」的怪诞作品。
▲圣安东尼的诱惑,希罗尼穆斯·博斯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毛病,表现的是画的主角圣安东尼被众魔鬼和撒旦纠缠的情景。
画面上各种各样想象中的妖魔鬼怪被刻画得匪夷所思而又生动形象。博斯通过这些象征性和暗喻性的虚拟形象,影射出教会的黑暗、宗教戒观的虚伪,以及社会秩序的黑暗。
让我们放大看看博斯画面中的局部。
博斯为什么不好好画人,却画起了半人半兽、树人、猫头鹰呢?这就要归功于尼德兰民间艺术的讽刺隐喻风格了。
比如画作《干草车》(The Haywain)源于尼德兰的古老谚语,“世界本是一个干草垛,人人在上为所欲为”,或者说,“众生皆为草芥”。作品讽刺了当时正统教会的腐朽堕落。
▲干草车,希罗尼穆斯·博斯
所以你是不是马上认为博斯反宗教反耶稣了?恰恰相反!受家庭影响,博斯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也正是因为这个宗教色彩太过浓厚的家庭,以及对宗教教会无脑崇拜的现实,博斯开始用怪异另类的元素讽刺教会及现实的阴暗。
所以别看博斯的画很超现实,但他的感情也是很朴素的,对教会“爱之深、责之切”让他敢于站在对立面批判教会,只是碍于大环境咱要画得隐晦一点罢了。
博斯最著名的代表作是这幅《人间乐园》。
▲人间乐园,希罗尼穆斯·博斯
这幅作品是他一贯的密密麻麻的构图风格,画面当中的所有对象都富含隐喻性,作为一幅三联画,我们应该从左到右依次读取画面中的内容。
三部分画映射的含义相互关联,左边部分画的是上帝为亚当造了夏娃,右边这部分描绘了诅咒的折磨。
最著名的中间部分描绘的就是作品的名字,人间乐园。
这个乐园呈现了地球上各种超现实的奇异诱惑。
当我们按照从左往右的顺序欣赏这幅画时,可以看到人如何被创造,生存,然后自作自受、走向失败的。
到了16世纪,追求完美绘画效果的趋势已经一去不返,宫廷绘画和文学题材绘画己经不再是主流,“怪诞画”风格变得更为普遍。
▲一个老太婆(丑公爵夫人),奎恩延·马齐斯
马齐斯的这幅肖像画可以说是这类画的典型了。
画中人物有着巨大的耳朵、布满皱纹的类人猿的面孔和滑稽可笑的帽子,增强了令人作呕的效果。
满身的珠宝和低胸的服饰更加令人反感。为了纯粹地体现她的丑陋和变态,人物占满了整幅画面,只留下很小的背景空间,她的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的物件可以分散观众的注意力,而她身上的所有一切都令人作呕。
马苏斯毫不留情地把一位年老色衰、恬不知耻和爱慕虚荣的老女人呈现在观众面前,给观众造成强烈的反感。
▲春天,朱塞佩·阿尔钦博蒂
朱塞佩·阿尔钦博蒂借助莱昂纳多·达·芬奇关于面相的研究完成了一幅幅“真实”的画作,以此来展现当时流行的喜剧性怪诞画,这类画作有模棱两可但又十分独特的特点。
▲蔬菜商人,朱塞佩·阿尔钦博蒂
蔬菜商人的面部是由各种各样的蔬菜巧妙组成的:他的鼻子是一根白萝卜,眉毛的上面是一个金属的帽子,洋葱和萝卜构成了他的脸颊,一些碎核桃以及棒子构成了他的眼睛,一些松奇诺的根为他粗硬的胡须带来了生机。每种蔬菜都隐含了一个与性格和感官相关的深奥意义。
这幅画在小木板上的作品是可以颠倒的:它本身呈现的是一个人的脸,但当上下颠倒后,这幅画呈现的就是一幅简单的静物画。所谓的“蔬菜商人”的大脸就变得十分有内涵,画家不仅表现出了自然的元素,也表现出了人物像的元素。
▲两个拥抱的老人,巴托罗缪·帕赛洛蒂
画中的两个人物取材自神话中的仙女和半人半兽的森林之神。然而这幅画展现出的却是一幕滑稽的场景,其中人物的处理方式可以归为当时被广泛使用的丑化手法。
这种版本的肖像主题画作全都是由帕赛洛蒂首创的,而灵感则来源于达·芬奇的作品。然而和达·芬奇的怪诞画不同的是,这种类型的绘画被赋予了强烈的表现力,它的主题效果被些强烈扭曲畸形的相貌凸显出来。
怪诞画的诞生过程同时催生了漫画:一个人物的相貌会被修改和变形,这样可以突出这个人物面部最有特点的部分,并且对一个特定的人物进行描绘可以增加娱乐的氛围。
在怪诞画和漫画之间,威廉·荷加斯开辟了一种新的绘画类型:社会讽刺画或者画家自己定义的“社会道德主题画”。荷加斯以说教、娱乐同时又带离讽刺意昧的方式毫无掩饰地抨击了所有社会阶层的行为。
▲时髦婚姻之二,威廉·荷加斯
1743年,荷加斯46岁,他绘制了最重要的代表作——《时髦的婚姻》。他一生中长期敏锐的观察、带有讥讽芒刺的利剑无情击中要害的才能,终于在这一组画中结出丰硕的果实。
▲时髦婚姻之四,威廉·荷加斯
这一组画描写了上流社会形形色色的时髦事件之一,他描绘了一个以经济利益为基础的婚姻——伯爵的儿子与市政官的女儿联姻。这场没有爱情的婚姻,使年轻的夫妇各自过着沉湎于酒色与偷情的生活。最后,丈夫与妻子的情人决斗而死,妻子吞鸦片自杀身亡。
▲时髦婚姻之七,威廉·荷加斯
第七幅中,丈夫最后在卧床上抓住了主妇和她的情人。一场简短的争吵,然后是一场剑击决斗。丈夫在决斗中被刺伤,他的妻子悔恨不已,跪在地上,惊骇得尖叫起来,而衣衫不整的情人越窗而逃。
最后的插曲简短扼要,情人因杀人而被捕绞死,妻子服了一瓶鸦片剂。她的父亲,那个仁慈的市政官,一手轻轻扶住垂死的姑娘,一手从她的手指上脱下金质结婚戒指,塞进他的口袋。
从这一幕中,我们就可以看出,这是一场没有爱情的婚姻,一则悲哀的、肮脏的故事,这场短暂、滑稽、孜孜求利的春梦叫人生。这就是荷加斯艺术向观众揭示的生活。
1799年,弗朗西斯科·德·戈雅出版了其一生中数套铜版画中的第一套《加普里乔斯》。为整套80幅铜版画奠定基调的是第一张铜版画作品《理性沉睡,万魔丛生》。
尽管与版画一同出版的文本听起来像一段充满希望的记录,但图像却是对当时西班牙人行为和道德的愤怒抨击,要比荷加斯的讽刺画丰富生动得多。
在这张序言性的铜版画中,理性的化身正在沉睡,他身后隐匿着许多夜晚活动的神秘动物——猫头鹰、蝙蝠和猫。
理性睡着时,它们就自由出动。戈雅希望这套铜版画能使西班牙人觉醒,意识到自己愚蠢的错误,并走向理性。
很快,怪诞画除了用来讽刺社会,还成为一种政治武器:杜米埃的作品就是一个例子。
▲高康大,杜米埃
杜米埃以尖锐的讽刺,批评了政府征税不是改善普通人(由《高康大》中右边的一群男人和女人代表)的生活,而是通过给予征税人及其他应受谴责的人以特殊待遇而养肥了政府。
国王的身体是政府的隐喻。路易十四在17世纪曾以“朕即国家”自诩。在此杜米埃把国王画成一个超级肥大的生物,正在进行恶臭难闻的消化,从而赋予了上述皇家宣言一种负面意义。
无论是怪诞画还是慢慢延伸出来的漫画,这种艺术形式都与主流的表现美的绘画有所不同,但是这种使人震惊,使人惊愕的作品,才更具有独特的表现力量。
[文/编 《弘雅书房》 编辑部:沉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