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视野》ll小说前沿·特别处方(朱志学)ll总第616期
本期制作:孟新龙
特别处方
文/朱志学(辽宁)
关东的人把成人了叫明白事了;西南的人,比如川北一带则叫醒事了。明白事了,醒事了,是说长大成人已知道男女之间的事了,应该谈婚论嫁、繁衍后代,你已不再是小孩子了。
褚伟今年三十三了,像还没明白事,还没醒事儿。其标志是不知道想女人,追女人。
母亲托人给他介绍的女孩一个一个的,都是如花似玉、青春靓丽的女孩,可他就是没感觉。人家用一对对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睛向他放电,他却像木头一根——绝缘。气的女孩们一个个转身而去,扔下两句话四个字:傻瓜。有病!
母亲着急了。头几年二十四五时,有好心人向她提媒,她笑笑,领情说:“谢谢,谢谢,那敢情好。”等儿子见面时没感觉,她也没往心里去。心说: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不急。可转眼间儿子过了三十,后边又多了个三,就着急稳不住神了。一想到以往提媒的人给她反馈的姑娘们骂她儿子的那四个字、两句话时,她心里就特难受,难受得甚至有些打不起精神来做人,见了左邻右舍心里也总觉得灰灰的,招呼也没有一声,就低头过去了。细心的母亲真要怀疑自己的儿子有病了,在给儿子洗衣服时,她把有儿子排泄物的内裤留下没洗,秘密地去找了自己在医院做化验工作的弟弟,弟弟经过化验告诉她正常。她问弟弟:“正常咋不知道那啥?”“哦,可能是你平时太娇惯他了,这么大了你还包办代替给他洗内裤,给他盛饭,打水洗脸,哄他睡觉。时间长了,她对你有依赖性不说,可能在他眼里,异性中母亲自然是唯一境界,你这是害他。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个人,就新来的心理医生,你让他自己去。”说着弟弟又压低嗓音,在姐姐耳畔低语了一阵,姐姐脸上如拨云见日般地灿烂起来,并频频地点头,说:“行,我看行。二十八行,相貌不是主要的,只要人好,脸上有几个小痘痘不要紧,小痘痘是青春阳光的体现。”
儿子是汽车修理工,市技工学校毕业,现在早就是大师傅了。这天母亲严肃地向他命令道:“给你老板请两个小时假,你舅给你介绍个对象,是你舅他们医院的。不管你愿不愿意,人家能不能看上你,你都得去。”儿子说:“要‘对象’干啥?有你老人家挺好的。”母亲把脸一沉,说:“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去就是不给妈和你舅面子,妈这一辈子活的还有啥劲?”
褚伟听母亲这么一说,觉得事态严重,便答应了。
舅舅给褚伟介绍的那女孩叫王丹。王丹从侧面了解了一下褚伟的情况,心中便有些准备。
褚伟和王丹见面是在王丹的医务室里面。褚伟去时正好没有病人。王丹一见褚伟那健壮高大的体魄,就有了几分愿意,情不自禁地便用眼睛给他放了几下电,说实在的电波挺强烈的,但她却觉得自己犹如对石头对电杆放了几下,对方愣是没反应。王丹便觉得这人太瓷,便想刺激刺激他,也想试探试探他是什么意思。兴许人家不愿意呢?于是褚伟走时,王丹说话了:“褚师傅,我乡下大爷有辆摩托车,想找地方修修,你那儿能修么?”一提修车,褚伟眼睛立刻一亮,话也多起来,说:“能修,什么都能修。只要是车,两个轮的,四个轮的,进口的,国产的,都能修。”王丹说:“钱好说,该多少就多少,要是行的话,你什么时间有空?要是能抽出空来,我想麻烦你陪我去乡下我大爷家把车取来。”褚伟说:“没问题,现在去也行。”至此王丹心中更加有数了,便起身向本科的主任请了个假,和褚伟一同去乡下大爷家取那辆要修的摩托车。
那是一辆啥样的摩托车?准确地说就剩铁架子和一台发动机了,就如一只漂亮的公鸡,被人拔掉了周身的羽毛那样丑陋,更像一只烧熟的整鸡,被人一点一点地吃光了肉,就剩一副光光的骨头架子的那个样子。褚伟试了一下那摩托车的发动机还好使唤,闸也灵活,只是前大灯和罩在身上的塑料壳没有了,是王丹的大爷在旧货市场花二百元钱买来的,只要把外边的塑料壳,比如前脸、挡泥板、脚踏板、坐垫,花钱买了装上,就像公鸡又长出了新的羽毛,摩托车也就跟新的一样了。
褚伟和王丹把那摩托车顺着菜畦间的小道推上大道,大道边有一发廊,王丹向褚伟提议道:“褚师傅,天怪热的,走,去理理发、整整头再走。”她见褚伟同意,又说:“褚师傅剃个光头吧,光头好,适合你的工作,修车时崩在脸上、头上的油污好清洗。”褚伟想也是,就剃了一光头。王丹把自己的头发焗成了红颜色。
从发廊出来,王丹问:“褚师傅,骑上行么?”褚伟说:“行,就是你坐后边没有坐垫硌屁股。”王丹说:“没事儿,我能扛住,这样快,一会儿就到了。”
于是他把摩托车发动着火,他俩骑上那辆只剩铁架子,毫无装饰的摩托车,唰地一下就飞了起来。他的光头在前边犹如一只雪亮的灯泡,照耀着前程,她坐在后边搂着他的腰,红红的披发迎风招展,就如一杆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红旗。乡下的土路凹凸不平,颠得丑陋的摩托车,一起一伏、一弯一扭,没有坐垫的后车架,硌的她屁股生疼,她在后边发出一阵阵“哎呀!哎哟!”的尖叫,刺激得道路两旁的行人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和哄堂大笑。这种惊呼和哄堂大笑,就如在为他们喝彩、捧场、加油,反过来撩得他更兴奋。他把那摩托车开得更快,不是在跑,而是在飞。他的这种兴奋,已在他的体内休眠了很久。此刻一经刺激迸发了出来,就像久违了的老朋友那样无拘无束,亲切又陌生,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是那么的阳刚,有猛男人的味道。
在修车的过程中,他俩一起上街买零件,一起安装调试。她做他的小工,他像外科手术师伸出手接助手递给他的手术刀一样,接她递过来的工具、零件。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而她递过来的东西,只是远不及手术师的助手那样准确,甚至有些晕头转向。他觉得享受、好笑。一笑,这才细看她,她长得很白的脸上,小痘痘就如桃枝上的花骨朵在绿叶中若隐若现地点缀着,美极了!一双手的手指甲,是用指甲花捂红得,一双脚的脚指甲也是捂的红红的,就像一边五粒红色的篦麻那样有序地排列着。
这之后,他和她频频地接触,他渐渐地有些离不开她。他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觉得快乐。快乐之下,他主意正了,胆儿也大了。他竟然背着母亲,约她去了趟度假村玩了好几天。那里有山有水,他俩在那里游泳、钓鱼、野炊、照相、跳水。最值得一提的是跳水,跳台一共三层,最矮的三米,最高的十米,有三层楼房那么高。就像体育健将在游泳馆里跳水那样,会了可以跳出各种花样来,不会就只有跳“冰棍”,何为冰棍?就是人体成竖“1”坠入水中,不是头先触水,而是脚先触水。
褚伟一开始只能在三米那层跳冰棍。跳冰棍还是在王丹的示范和鼓励下完成的。跳头一次,他站在跳板上一悠一悠的,往下一看,虽然下面是水面,还是晕眼不敢跳,吓的直往后退。王丹说:“勇敢点,不行就闭上眼睛跳,跳一回就好了。你看我的!”说着,她给他做了一个示范。她从跳板后边,悠悠地迈向前端,在前端用力一蹲一蹿地颠了几下,顺着那跳板的闪乎劲,一下弹出,王丹整个人如一条银色的面条鱼一样,划出一道亮亮的弧线之后才直直地坠入池中,池中的碧水蹿出一朵朵浪花,就像涌起的一堆雪,人没有了,随即没有的王丹就像一条亮闪闪的美人鱼,在绿水中优雅地穿梭了几下,浮出水面,吐出一口气来,揩了一把脸上的水,扶住栏杆向他挥了挥手,笑着说:“来,跳呀,可爽了!”他在她的鼓励下,把眼睛一闭、心一横,跳了个冰棍。往下落时,他觉得内裤被风鼓得如气球,半天不着水面,整个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失去了控制,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水浪掀起,他知道他成功了。
他们玩累了,就躺在池旁毛茸茸的草地上,看蓝天上的白云,聆听飞鸟的对话。饿了就上山拾些干柴拢着,烧青苞谷吃。他们越玩越投机,越投机越爱玩,越爱玩越有些乐不思蜀。
不知不觉中,几日就这样过去了。
回家分别时,他蓦地觉得她已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实在是有些难舍难分。他火辣辣地看着她不想离去,东拉西扯地又找了些话说,整出一些事来做,但天色已晚,暮色如新闺之中的罗帐,徐徐地落下,他忽然一把抱紧了她,说:“丹,亲爱的,我爱你……”并把嘴揪成了个喇叭口,冲她的芳唇嘬去。但她却用一只手挡住了他嘬来的嘴巴,说:“天不早了,走吧,你舅舅交给我的任务我已完成。我作为一个心理医生,工作有了成绩,病人得以康复,这是我最想看到的。如果你以后有事情,还可以随时随地去找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好了,再见!”
说完,王丹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呆呆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傻了。
回家几日里,他的思绪里总是叠出王丹的一颦一笑,神情木木的,母亲说啥问啥,他不是没听见,就是前言不搭后语。母亲不仅没埋怨他,还偷着乐。吃啥不香了,睡觉也失眠了,几天下来人消瘦了。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尝到这么难熬的滋味儿。这些日子给人家修车也总是注意力不集中,不是差这就是差那,客户问他:“褚师傅你这是怎的了?”老板见了他,也不是从前那么满脸堆笑,而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痛苦极了,精神就要崩溃时,他手机里有了她发来的信息:我是心理医生,有事只管来找我,我们是好朋友。他看后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忽地他心上如打开了两扇窗户,一下就从多日的痛苦和阴影中走出来。
第二天,母亲还没有起床,他就吹着口哨起床了。吃了早点就去看心理医生王丹。王丹显得很平静,说:“你来啦。”但眼睛却水盈盈的直放电,那电不是直射过来的,是盈出来很充实、很自然、很甜略有一点忧郁、青涩的那种,不是高山飞瀑一览无余,一泻千里那样豪气冲天、飞流直下,让人看的明明白白的那种。只有有默契,有蜜意,又经过痛苦渴望看到她的人才能看懂。
褚伟这回看懂了,他惊喜的差点没落下眼泪来,但他忍住了,对她怪怪地说,“王医生怎么办?有个美丽的姑娘我看上她了,不知她愿不愿意?
“她真美丽么?”王丹问病人褚伟。语气关切而又亲和。
“她比天使还要美。”褚伟发自内心地说。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可要想好了,万一看走了眼,错把东施当西施怎么办?那毛病就多了。”王丹绕着圈子问病人褚伟。
“不,她在我眼里就是西施,她没有毛病。要说毛病,她那些毛病正好是我身上所不具备的优点。”病人褚伟坚定地看着王丹说。
“哦,你真这样认为?”王丹语气如蚊虫低唱般的甜度浓浓地问褚伟。
“是这样,如果……”褚伟站起来,想用发誓来向王丹表明自己的心迹。但王丹用手势制止了褚伟要发的誓,并顺手抓起一张处方笺,飞快地写了几行字,撕下递给褚伟,说:“褚师傅,抓药去吧。”褚伟接过王丹递给他的处方笺,没看懂,但又怕丢丑没敢问王丹,便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家向母亲求教。母亲曾是教语文的中学老师,现在退休居家写诗作赋,常与市文联的朋友交流,去年还在一些报刊上发表过诗作,在当地也算是才女了,自然对褚伟交给她的处方笺不在话下。王丹在上边留下的字迹一看便明,原来是一首藏头诗,那诗这样写道:
“一切皆可抛,
追字价更高。
到时蒂自落,
底在谜中晓。
母亲见儿子傻乎乎的,很可怜,便取出一本书,将那首诗每一行的头一个字露外头,其余的四个字用书盖上,说:“儿子,从上往下竖着念。”儿子急于想知道王丹在那笺上到底写了些啥,又不知道母亲的用意,就往下念:一追到底!
褚伟会意,并伴有一丝怯怯的羞涩,再偷偷地瞅母亲,母亲已若无其事地进厨房做饭去了。
【作者简介】朱志学,从1983年开始业余创作,84年开始发表文章。散见于中国诗歌网、《鸭绿江》函授、《作家新视野》《静莲幽梦书苑》《营口日报》《营口晚报》《辽河诗词》、营口市官网、《营口之窗》《金牛山文学》《蟠龙文艺》《营口有礼》官网、《妇女》,大石桥市电视台《书香镁都》、昊儒书场。2019年获北大荒读书馆全国“诗意人生”第二十二场网络大赛,“最佳诗人人气奖”三等奖,中篇小说《腊肉》(获金牛山杯一等奖),小说《整事儿》获大石桥市纪念抗战胜利六十周年征文二等奖(未设一等奖)。另:中篇小说《腊肉》和《故乡》被改编成电影剧本;创作相声30段,小品10个,短篇小说、散文、诗歌诗词200多(首)篇,一百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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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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