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钱维城《九里洲梅花亭记》
钱维城《九里洲梅花亭记》
古君子之为政也,岂惟是簿书筐箧、期会征发而已,盖将与其民优游,渐浸于诗书礼乐之府,如父兄之敎其子弟,朝夕勤恳,而不能自己。而其民之视上也,莫不各有家人,骨肉之爱相与乐其乐而忧其忧。是以澹泊无事,上下相安,狱讼不兴,盗贼衰止,乃以其暇周览封疆,循行阡陌,或登临啸歌,咏叹其事,远近传诵,侈为美谈,歴久而不忘。其在《诗》曰:乐只君子,民之父母。言相亲也。又曰:毋以我公归兮,毋使我心悲兮。又曰: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志遗爱也。三代以下,此风已杳不可睹,读丰乐、喜雨、竹楼诸记,犹庶几其遗风焉。
辛酉岁,家大人自新城移宰桐庐。桐庐介建德、富阳間,风俗醇茂,山川淸旷。邑之西,则子陵钓台存焉。傍邑,则桐君采药之所也。其水自新安江而下,至县治左,天目之水会而东为桐江,行二十里为窄溪。溪之南有洲,亘九里,无杂树,老梅不下数万株。当华时,雪月弥望,虽江南之蜀冈、邓尉无以过,而居民朴不知其胜。
甲子之春,家大人游而乐之,拟建亭其上,以吿邑士民。邑士民奔走恐后,有成议矣。不数月,家大人移萧山。夏六月,水发徽歙,平地高十余丈,桐邑当其下流,洲之树不没者如荠。岁大祲,议遂罢。
壬午,冬,予视学两浙。
明年,奉家大人试士金华府。训导徐君曰:纪,桐庐人也。以斯亭吿。
又明年,落成。而余复侍家大人金衢试士归,过之。村民聚观者肩相摩也。时家大人去桐二十年,矍铄如昔。民相顾惊喜。旧时父老相识者,咸进问劳苦,如家人欢。所谓歴久不忘者,其在斯乎。徐君吿余曰:“亭之将搆也。居民望见有红灯二上下其处,远近异之。又形家言:亭在巽方,有科第之兆。”虽都渺茫不足信,然邑之士民服家大人之敎久而不忘。吾知其必有骎骎日上者。是予之所乐观其成也。爰记数语付徐君,勒诸石而幷记司事及乐输者姓氏于其,阴示后人。
--------出自《钱文敏公全集》、作者:[清]钱维城、版本:清乾隆四十一年眉寿堂刻本、第540页
钱维城父亲——钱人麟,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举人,以赈济灾民罢官,甚有官声。
钱维城(1720—1772年),初名辛来,字宗盘,又字幼安,号幼庵、茶山,晚年又号稼轩,武进(今常州)人,生于清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卒于清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自幼聪慧好学,乾隆十年(1745年)考中状元,时年仅25岁,授翰林院修撰,后官至刑部侍郎。
钱维城,状元,官员,画家,乾隆尤爱他。
丁巳,公元1737年,清乾隆二年。
辛酉,公元1741年,清乾隆六年。
甲子,公元1744年,清乾隆九年。钱维城随从侍任?
乙丑,公元1745年,清乾隆十年。
壬午,公元1762年,清乾隆廿七年。
据传:钱维城幼时贪玩,被父亲——就是当时的桐庐县令钱人麟装入麻袋丢人潭中惩戒之,被陈姓梅蓉人救起。后来钱维城高中,村里要建占魁亭,钱状元特地攥写了《募建九里洲占魁亭启》。亭后有厅,曰“垛花魁第”。此亭是文人来梅林赏梅作诗的场所,当时是洲中胜景,现已圮。
讀錢維喬《家傳》,應知懲戒之說有誤,實為民間故事耳。
《募建九里洲占魁亭启》當寫于1763年,徐君“斯亭以告”之时。
《九里洲梅花亭記》應在其後,即亭“落成”之后。
在九里洲,確曾有狀元旗杆、占魁亭,就是因为钱维城是状元,占魁亭落成之后,錢維城父子要来“过之”,所以立状元旗杆一对。估计钱维城父子此行在陈姓人家歇脚。
文中“有红灯二上下其处”,实在也是“祥瑞之说”,讨人欢心尔。
《家传》钱维城弟钱维乔撰
公讳维城,字宗盘,一字稼轩,晚号茶山光大夫,长子也,生而凝重,长身戌削,目炯炯有光,总角读书,日千余言,通大义。先大夫令浙江,家甚贫。吾母吴太夫人织紝以给。公自塾归,饭太夫人,买肉啖之而自蔬食,公恒弗忍啖。十岁能为诗,十二三岁为骚赋古文斐然可观。丁巳侍先大夫游京师,负笈宜兴任先生,翔门篝灯卒业鸡鸣乃罢。比舍侍御张公重光每夜闻读声琅然,异之。诘旦,过访,相与谈论移晷,大叹赏。侍御故世执乃折辈行定交。去明年,就婚金氏,其外舅之父蕴亭先生以工诗为新城王文简所称,公在甥馆引为往年友,有所作輙曰钱郞云何。
--------出自《錢文敏公全集》、作者:[清]錢維城、版本:清乾隆四十一年眉壽堂刻本、卷十二、第699页
钱维乔(1739—1806),清文学家、戏曲家,与钱维城有“常州二钱”之誉。
金安(1720—1782),贵州按察使金祖静女,通文史,工翰墨,知书识礼,雍容大方。乾隆帝南巡,驻跸杭州,金夫人偕诸命妇到行宫谒见皇太后,皇太后以宴席招待时,金夫人从容奏对,词气安雅。皇太后颇为赞许,对近侍说:“此真状元夫人也。”
3、号 小杭州
自昔坊称碎锦,标嘉卉于当春;亭号沈香,护名花于倾国。由来胜地最足赏心,岂有名区不堪涉足?
吾桐九里洲者,江中独秀,县左流芳,树鲜杂英,花都一色。若乃天心见复,山意冲寒,铁杆先春,冰肌得月。数枝摇曳,恰临清浅之溪;—片分明,时堕往来之舫。望罗浮而千里,对此如逢;寄江北以一枝,方斯非偶。盖其居然九里,不下万株,如积雪之连垓,恍轻云之极浦。陋彼梁王,剪就枝止两三;笑他司寇,种来树惟三十。宜其高人按笛奏曲,吹来黄鹤之楼;墨客酬诗,吟上扬州之阁。而乃纠缠满目,困玉妃于荆棘丛中,狼籍伤心,辱高士于泥涂堆里,俗子谁怜为清客,土人乃等诸木奴。某等幸挹清芬,愧无欢赏,念数枝于蜀郡,尚有名楼,委万朵于严陵,竟同江路。拟营几亩,小筑数椽,庶几放鹤亭边,复睹林逋之书室;翠禽树下,犹存赵客之酒家。雪后寻春,倚栏杆而憩步;花前得句,刻楹槛以留名。虽未比于丰乐之亭,或不愧夫河阳之县。异日国家大比,多士观光,燕集斯文,辉生此地,遥通杏苑,直接桂枝。既以占此日之魁,即以调他年之鼎,岂不极一时之胜举,留千载之美谈哉?苟有同心,共襄是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