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 暴

有时候,有些风暴,是突然就来了。这是家有青春期孩子的家长可能都有的感触。

是突然就来了,或者说,可能在潜意识里,那些风暴就蕴含着,只是到了那个点,它爆发了。

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有可能引发一群人情绪上突然爆发的积蓄满满的火药。

周四晚上,回到家,看到孩子换下来的毛衣,最近上体育课,运动量大,毛衣已经有些异味,我拿过来,顺手扔进了洗衣机,不过没开洗衣机。

等到周五早上,定的闹铃不断吵闹,按下,再眯一会儿,按下,再眯一会儿,真正醒过来,一看表,都8点20分了,老天,别迟到了,迅速爬起来,然后赶紧盛好昨晚预约的米粥。准备到孩子屋里去喊他起来,却听到孩子询问,我的毛衣呢?我说,换一件,毛衣要洗掉了,又脏又臭的,该换了。过会,孩子卧室传来声音,一阵比一阵大,这什么破毛衣,袖子这么长,还粘粘糊糊地!听着,我便走到孩子卧室跟前,还没到门口,从里面甩出来一团,原来是一个抱枕。

本来早上就起晚了,这又因为穿毛衣磨磨唧唧地,我一阵火也上来了,捡起来抱枕给他甩过去,我说,你上不上学了,今天不去就赶紧请假!孩子有点要哭出来的感觉,先生过来说,你不如把那个毛衣给他找出来,先穿上去上学。我一听火就上来,说道,毛衣都进洗衣机了,洗过的,怎么穿!先生一看吃了瘪,然后穿好衣服就下楼了。

接着,我去洗衣机把那件毛衣拿出来,给孩子扔过去,然后说,你就穿吧,本来毛衣就小了,还又臭又脏,就要穿!赶紧穿好去上学吧,孩子哇一下哭出来,然后说,你就知道顾忌别人的感受,你从来不想想我的感受,你拿的这个毛衣,袖子这么长怎么穿,早上还要考试呢,一会儿去上学,一会儿又不去上学,什么都是你说的。还一天总感觉自己多懂别人,多理解别人,还不是虚伪的要命。

孩子摸摸索索穿好衣服,去洗手间抹把脸,然后背上书包准备出门了,看他那个伤心的样子,我一下子就难受坏了,早上还特意给他煎好鸡蛋,切了黄瓜片,准备了一个汉堡,盛一碗粥,想到他昨晚又学到好晚,让他吃的营养些再去学校,怎么就成了早上为了一件毛衣,搞得大家都不舒服,然后还面临着迟到的风险?

我把汉堡拿到他跟前,吃几口,要不带路上?孩子说,没事,不吃了,闻起来挺香的,我晚上回来吃。他小声说完,就下楼了。

我一个人在家里,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于是摊开纸,拿出笔,写了一段文字,其实从心底讲,出发点上都没有错,从他小学三年级有一次我问他语文考试成绩,然后他很生气,接着写作文把我对他成绩的看重,与周围同学对比的那种急切写的惟妙惟肖,后来我们两个和解。长到现在,没有发生过这么大的分歧,尽管他现在十三岁是青春期,本来就很容易和我们大人发生一些分歧,总体说来,我们家几乎没有这么大家都情绪化过。

我很诚恳地对他说,我没想到会让他这么伤心,第一次做妈妈,有些时候,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和外人看待自己的角度上看问题,的确是疏忽了他的内心想法。其实,尽管想给孩子写一些话,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说赞美他的话,我常常发自内心地感叹他的优秀,似乎也用不着专门写在纸上,可是,这一次让他伤心难过,我的内心也非常痛苦,是一种被人抽空的感觉。

晚上我回到家,刚打开门,就听到孩子从他卧室里喊,老妈回来了?然后从卧室走出来,跟在我的身后,很愉快地给我讲学校的事情,今天考试如何如何?我看了一眼他的书桌,那一叠给他写了字的稿纸,不知道被孩子收到哪里了。

晚上先生回来的很早,开始在厨房里忙乎着摘菜,蒸饭,(平时都是我先到家准备饭菜)。想起早上,说完孩子时,看到先生在我准备好饭菜,如同平常一样坐下就吃,说了一句,你很舒服吧,看看家里佣人啥都给你准备好。(瞧,这个世上可能没有一直都在努力的人,时不时情绪上要来一下,这就是真实的我),难得先生早早下班回来,还主动开始做饭了。

吃完晚饭,我对孩子说,周五晚上我们一起看电影吧,一般周六是全家一起在家里看电影的时光。想着孩子这么久没去外面和我们一家人看电影了,这周五我定了电影票,孩子特别兴奋,看他开心的样子,我和先生也感觉很开心。

这一段生活的日常,似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我们之间的争吵以及爆发,或许都很正常,我们因为这些情绪的爆发,和思维的冲撞。彼此情感上的一种对冲,也都感受到对方的内心,同时开始调整自己。

我想记录下这一段,一方面提示自己,更多地去关心孩子,不是表面的关心,而是从内心深处;一方面也警醒自己,对于先生,除了生活的关注,还有自己表达方式的调整。

德行的修行,不是一蹴而就,也是在生活的日常,一点一滴慢慢修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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