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故事】歪子
歪 子
文/抱璞斋主
(小说中的歪子,1959年至1969年间在大沈庄生活,以后招亲走了......)
1959年冬的一天中午,北风凛冽,天地间凝重的铅灰色,飞着鹅毛大雪,让人睁不开眼睛。当时,我头上裹着破褂子,去食堂打饭。那时人民公社,生产队里开食堂,大锅烀白芋,大锅烧干白芋叶子盐汤,这就是“饭”。
此刻,食堂门前来了个跛子,一身褴褛的衣服脏兮兮的,膝盖、肘子裸露在外,一条破旧污浊成黑色的原本白毛巾,裹在头上,算是帽子……他一头倒在食堂门前。炊事员大善人李老太命令:“快,把他扶到锅门前……”,他烤了火,暖了身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接着又吃了两个热乎乎的熟白芋,喝了一碗盐汤,他恢复了一点体力,有了点精神。
李老太问他话,他说:“我家在县北小张庄,爹妈都死了,我跑出庄子两个多月了,一直向南,边走边讨饭,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听人说南方好一点,有饭吃……”缓了口气,他接着说:“我十八岁了,是个瘸子,爷娘不在了,说不着媳妇,队里说我不能干活,想饿死我,我才偷着跑了出来….”说着,他呜呜地哭泣起来……
李老太在李家辈分长,是个接生婆,很有威望,侄子是大队干部。她跟侄子说,把这孩子交给几个喂牛的,让他喂牛,打扫牛铺,救他一命吧!……太好了,歪子这下子遇到大救星啦……
歪子小时候患有小儿麻痹症,一腿长,一腿短,走起路来一歪一歪的,来到我庄后,社员都叫他歪子。他虽然十八岁了,但个头只一米五多一点,宽额头,灯窝眼,淡淡的眉毛,瘦骨嶙嶙,咪咪的眼睛,一副十足的病态样,再加上褴褛污臭的破衣裳,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在食堂里他能吃上“饭”了,他在牛棚里干起活来,特别殷勤。从此,他就这样地生活着,时间一天天的捱去……
五十多年过去了,没人再提起歪子。去年暑假,庄上的人忽然说:歪子的孙子上大学二年级了,假期回来看望他老爷、奶奶……我听了很愕然:“这,这怎么可能呢?他没有老婆哪来的儿子孙子,不可能……”外号“大烟袋”的庄邻笑着对我说:“这你就不知道了,1969年秋天,歪子到山西那庄招亲了,妻子是个哑女,后来生了一双儿女,儿子上了大学,在上海工作,成了家,这不,孙子都上大学了,天助啊……”
我听了歪子家庭的近况,感慨万分:一个没有文化素质的家庭能出大学生,有的文化家庭、教师家庭,孩子不成学、不成器……这诚如孟子所云:“死于安乐,生于忧患”啊!
2017.3.4.于抱璞斋
本文作者抱璞斋主,原名邵明轩,1941年生人,为灵璧向阳中学优秀退休教师,灵璧家园网【磬乡文苑】版块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