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随笔】灵璧交警，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笨鸟飞呀飞

文/金陵

（网络配图，图文无关）

我知道自己是个很笨的人，虽然从不在别人面前承认。

痴长三十多年，猛然让我指出南北方向，总是会出错。十来岁还是用左手拿菜刀，拿着镰刀下地会左手反着砍麦子。做生意十几年才走上正轨……

学驾驶对我实在勉为其难。父亲是个老司机，却没有把他的驾驶才能遗传给我。少年时父亲教我学开机动三轮车，档位总是分辨不清，一次父亲坐在车上，指挥我把车子向后倒，却挂了前进档，猛的向前一冲，车子顶到两步远的墙上，父亲被摔下去。自此不敢摸车。

学习倒桩移库从开始记死点和掌握技巧，经过四五天，仍是一团糨糊。到库门前就迷失了感觉，不知该怎样掌握角度，方向盘无法控制车轮倒退的方向。眼看着一起培训的学员一个个过了关，我仍徘徊在库门外，那种失落郁闷的感觉把所有的自信剥离的干干净净。

而在定点停车的培训中，只要挂档就会斜着拉下去，结果一档挂到四档，二档推到五档，教练气的直敲我的手。

为了考试过关，弟弟找了一台相似的车辆练习倒桩移库，在没有竣工的厂房里，铁的框架把头顶的天空分割成一块一块，灰白的水泥地面空旷平坦。我绕着简易杆一圈圈的找着进库的感觉，看着自己跳下水，一次次沉下去，再一次次浮起。

天色昏黑时，满身汗水一身酸痛的自己自以为终于掌握了进库的钥匙，可是再次的失误，怔怔在库门边，像丢了钥匙的孩子，恨不得哭出声来。

终于知道，上天并不是公平的。在天资上，方向感的欠缺使我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却可能于事无补。记忆上的缺欠也使练习的重复丧失了应有的质量。

对于禀赋聪颖的人，他们只需要瞬间的领悟。而笨鸟要用加倍努力和反复失败的经验弥补天资的不足。我是那只笨鸟，努力的飞呀飞，飞得力不从心，勉为其难。

终于领到驾驶证，能够合法的行驶在路上，可是提到开车就打怵，好像赶旱鸭子下水。

在驾校里学到的驾驶技术在实际的操作中几乎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起步时离合器和油门的配合，行驶过程中遇到突发事件的紧急反应，倒车时的方向感，一切对我都是如此陌生和叵测。让一个感性的人在行驶过程中做到从容镇定真是不可思议。

第一次开车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向前面骑三轮车的老人驶过去，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丈夫及时提起了手刹，后脊背满是冷汗，才意识应该快速踩下脚底的刹车。

每次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或者开进对我都是极大的考验。车库在路边，有段时间，门前有一堆石子和沙堆，绕过它们准确的开出和驶进费尽我的思量，后来干脆要别人帮我出进。实在勉强而为之，中间要停顿三四次，不是油门离合控制不好偏离了方向，就是根本就开不动车子，下来看看轮胎下面究竟有什么物体掩着，对着光洁的地面找不出问题的所在。直到几天后习惯性的一边松离合一边加油门，才发现自己竟把应该放在油门上的脚踩在了刹车上，而车窗外帮我着急的人还在帮我分析，究竟是汽油的品质问题还是手刹没松或是我没有配合好。

每每要单独上路，脊梁骨如同抽空，心脏一点点的向下出溜，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孤独感令身心凄惶苍凉。

总归要自己上路，选好出行的日子，农历三六九是吉数，应该顺水顺风，万事大吉，饶是如此，前夜仍会有噩梦纠缠。早上提着心吊着胆两个腿肚子转着筋，战战兢兢把车子好不容易开出车库时，总结了倒车的经验，我认为是反的方向那么它一定是正的，左就是右，右就是左。螃蟹的逻辑是横着走路，我的逻辑只要能把车子顺利的开到路上，再顺利的开到我进货的外环就万事大吉。

车子泊在路边，我关好车库门回到车上，发现汽车完全不肯听我的指挥，点火，挂档，松手刹，慢抬离合，缓踏油门，照理说车子应该温良恭俭让的启动走路，离合已经抬的不能再高，油门踩的不能再大，车子却好像赌气一般，吭哧吭哧把头一点干脆灭火，尝试了几次，车子欲罢还休，最后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不动弹了。气馁后下车反复检查，再上车看到仪表盘的警示灯仍亮着，恍然大悟，原来手刹没有松到位。

第一次进市场就出了笑话，我往坡上走，迎面大货车往下行，路面狭窄，我把车靠到半坡，等着大货驶过去。货车开到我的车旁，示意我把车子往前开，他的车才能顺利驶下来。大货车后是一长串的车流，我的身后亦是长龙尾随，硬着头皮挂档踩油门，油门轰然狂响，车屁股却拼命往下溜，立刻踩刹车提手刹止住，再挂档踩油门松手刹，车子仍然不争气的往下滑，大货司机敞着嗓门吼：“往前开啊，往前啊。”后面的车跟着按喇叭。我把车停住，探出头怒吼：“喊什么喊，越喊越退。”一位男士凑到跟前笑道：“我来帮你吧。”立刻如释重负，把车子交出去，男士够绅士，帮我把车子泊到车位，并调好车头，使我不必有倒车的麻烦。连声道谢后心里大为感慨，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在路上碰见交警迎面查车，心里发虚，分不清刹车和油门究竟是在左边还是右边，直对着走上路中间的交警开了过去，交警大骇，立刻向一侧逃离，驶出几十米后才三颠两冲的停到路边，探出头向后面看，交警们已经上了车准备开车追我。交警训斥我一顿后放车通行。紧张和激动使我全身颤抖，上了车把钥匙插进点火器，上帝，钥匙转动不了，根本无法启动。对着点火器研究来研究去，研究得一头汗珠，也没研究出个名堂，天玄玄，地黄黄，日头斜过天中央，咬牙跺脚，下车拦截，管他公车私车，官驾民驾，只要能帮我一把，可怜的自尊心就顾不上了。对着路中间的轿车拦过去，高速行驶的车辆受惊般冲出去很远才急刹停住，下来一个小伙子，把情况磕磕巴巴的说明后，他上车转了转方向盘，再拧转钥匙，车子启动了。“没啥，”小伙子耸耸肩。我抓抓头发几欲崩溃。

学习驾驶和学步婴儿一般，都在重新探视这个世界，婴儿的危险只是跌上一脚，驾驶跌进去的却可能是整个人生。

驶入漫漫旅途，更想做个窗边的看客，看身外的风景一掠而过，看心内的潮起潮落。

而现在，我被生活逼成一只努力飞翔的笨鸟，哪根寒枝，能够为我所栖？能够为我透露天空的湛蓝和高远？

谢金陵，经商，曾在《福建文学》《厦门文学》《辽河》《荷塘月》发表小说散文若干，灵璧家园网著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