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起一行:胡子宏生命日记(138) 我才不想安安稳稳地死
另起一行:胡子宏生命日记(138)
我才不想安安稳稳地死
(一)老丁昨日留言
喜欢褒贬他人是一种毛病。在乎别人的褒贬,也是一种毛病。在病后,我就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和褒贬了。别人的褒贬跟我活下去,能有什么干系?活着,我且独自狂欢。死了,哪管洪水滔天?
但是,别人的褒贬我不在乎,有一个人的褒贬,我得在乎。他是老丁,邢台乃至省里的著名作家,文学圈里的老师和兄长。我跟他私交不密,但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会时刻维护他的声誉。有人在我的博客留言,说他的不好,被我痛斥一番。我可以说他的坏话,但是我不能听到别人说的坏话。我得病后,我觉得老丁应该是本地文学圈子为数不多的心疼我的作家之一了。昨晚,老丁可能受不了别人对我生命日记的“呵呵”,有些“气急败坏”地在我的日记后面发表评论了。
老丁说,子宏,咱能不能沉默不要再发文字了行不行?死,也要死得明白!你不明白,看你微信的,给你打赏的,是对你的可怜!你死都死不明白!你晒你的前妻,晒你的现在,你想干什么?死就安安稳稳地死,你死都死得不明白!没人对你好,只不过听你的传奇,人家呵呵一笑。
我对老丁的回复是:别人笑就笑吧,一下子死不了。我有我的坚持,你也笑我太疯癫,总有一天会看穿。
(二)日记招谁惹谁
我知道,我的病和生命日记,成为本地某些圈子里的谈资。得了这场病,何止是“另起一行”?其实很多人生际遇就是“重大旗鼓另开张”。生活、人生、友谊、情感、事业、教育等等,一下子重新定义。我写我的生命日记,是因为我有自己的欲望,至少,我有话可说。
我有我的微信公众号,幸运的是,在我得病前的一年中,经过我的精心打点,拥有了二万的粉丝,迄今已经超过31000人。真奇怪,我把生活细节和人生感悟写进日记,发表到微信公众号上,我招谁惹谁了呢?无论是老丁,还是别的所谓作家文人,或者亲朋好友,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你不读就是了,你在微信上删除我,然后老死不相往来。你说我死都不明白,莫非,你活得明白?
就像你沸沸扬扬地在众人面前当选作协副主席,我不喜欢,也不反对,我不参加选举就是了。就像你读到你写的一篇为人歌功颂德的报告文学,我不喜欢,也不反对,我不读就是了。就像你喜欢召集兄弟们喝酒,然后发酒疯失态,我不喜欢,也不反对,我不陪你就是了。就像你昨晚发给我一篇关于霍金的散文,思考什么宇宙,我不喜欢,也不反对,我不表态就是了。你在哥们面前充师长,摆老谱,耍酒疯,我知道那是你的性格,我接受了,我就喜欢你。我不接受的时候,我就疏远你。哪有什么明白不明白?如果单凭你教诲我几句,我就不写生命日记了,我就明白了?你或者几个人背地里议论我几句,我就不写生命日记了,莫非就死得明白了?
我不幸,我得了绝症,如果你依然用健康人的眼光看我,我永远是不正常的。如果你站在癌症患者的心态上,我的一切都不足为怪。写生命日记,更是一个写作者的正常行为。若非个性鲜明,庸俗的写作者,还真的写不成。
生命日记,其实是我人生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作为一个写作爱好者,写作是精神支柱,每一篇文章都有上万人阅读,这是我写作的力量。你不能因为我得了癌症,就抹杀我的写作爱好。作为一个患者,写作是我的情绪的发泄口。我懊悔,我愤怒,我伤心,我痛苦,我期盼,总是要表达出来。你喜欢,就是我的粉丝,不喜欢就拉黑我,道理很简单。如今,我的微信公众号,每天都有七八十个新粉丝,每天还有三四十个取消关注,喜欢就关注,不喜欢就拉倒。
作为一个患者,写作还给我带来经济收入,而钱是治疗癌症的胆量。我心里很明白,我的圈子的所谓朋友,当文友们没钱治病的时候,没几个人能借出三两万元供你治病。有些明眼人会了解到我每篇日记收获的赞赏,记住,这些赞赏也是被人喜欢后才得到的。没有真诚的诉说,就没有真诚的奉献。我承认,很多人在可怜我,可是,罹患癌症的人太多了,我见到和参与的轻松筹,凡是乡村或城市居民的罹患绝症的,没有一例是轻松筹够的。你以为,罹患癌症,随便说几句,就能赢得别人的可怜?社会力量拯救一个人,要看这个人有没有价值。
所谓的作家们要注意——当纸质媒体渐次衰败的时候,写作园地已经狭窄了很多。当一些作者依然陶醉在“某某副刊发表了我某某文章”时,自媒体写作已经成为作家们的长远出路。如果你不是国家供养的写作者,又想靠写作谋生,只能去打造自己的自媒体平台,靠自己的文笔赚取读者的赞赏。当你的粉丝拥有到数以万计的时候,你的自媒体平台就可以赚取广告费——每一篇广告软文的发表,广告费是以千元计的。当某些文人晒笑我的生命日记时,有几个人会想到,我在为我的后代耕耘一片土地。如果我经营得够精致,够火爆,我的微信公众号可以转手,也可以传承给儿子。
我清楚地知道,眼下我需要什么,我要筹备些什么,我要给孩子留下些什么。生命日记写到现在,微信公众号经营到如今,我可以明白地告诉自己,除了尽量延续生命,我已经没有什么压力了。
(三)我且独自狂欢
养病是一种漫长的寂寞。就像今天,早上醒了,洗鼻子刷牙,忍住恶心吃鸡蛋羹,喝粥。看电影,艾灸,吃饭,睡觉。孩子上学,妻子忙碌着家务。如若老丁所劝,子宏,咱能不能沉默,不要再发文字了行不行?我的答案是不行。转念一想,即便是行,我还能做些什么呢?煲电话粥?我的口腔干得说不出话来。美食?我的味觉都没有了。出游?我白细胞低,我整体在10多平米的房间里躺着或者发呆。读书或者玩手机,眼睛累,而且只能消磨时间。
我总得找点事情做,于是就写生命日记。从罹患癌症的第一天,我就要为自己的情绪找一个出口。我从来没有因为得了所谓的不治之症而哗哗地流泪,我从来没有觉得生命的短缺而沮丧万分。我的默默流泪只有一次,那也是我给北京的儿子交待我的一些生活,同时想到自己的俩儿子还需要自己的抚养,于是才不知不觉地落泪。
无论是你,还是圈子里的一些文人,呵呵一笑就呵呵笑呗。就像你喝多了耍酒疯,你想干什么?就像你向我显摆你写的一篇在我看来不怎么样的散文,你想干什么?就想我们俩喝酒的时候,胡吹八侃聊男女之事,你想干什么?实际上,都没有直接的目的性——我干这个事儿,我愿意。你不违纪不违法,你显摆文章,耍酒疯,胡吹八侃,那是你的自由。我喜欢听就听,不喜欢听就躲避。莫非,写生命日记,还能对全民族实现中国梦造成不良影响?
我这20多年,都是在别人的议论里亦步亦趋地前进着。我当年买电脑做自由撰稿人,别人议论,我成了。我当年是本地第一个开辟博客的作家,我的文字一直招人褒贬,结果,我一直是本地博客浏览量最高的作者。我教作文,很快成规模,有人说我不务正业,但是我成了。我坚持“刻苦学习”家教理念,十年如一日管教儿子,儿子考上了名牌大学,别人也是众说纷纭,我也成了。我打理生命日记,微信公众号是本地文人最火爆的,我知道会遭到褒贬的,但是我又成了。你哈哈一笑,笑去呗,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互相不尿,不想往来呗。我不知道还有几年时间供我珍惜,我岂能在乎文人们的几句议论?扯淡去吧。
谁也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满意。那些陪着老丁谈论我,并哈哈一笑的人,回过头来还会评论老丁的糗事。那些背地里褒贬我的人,还会褒贬更多的人。相聚嘛,聊天嘛,总得有些谈资才对。哪个作家背后都有一圈对之不齿的评论者。
画家想画出人人都满意的画,请人在不满之处做标记时,结果整个画面涂满了记号。当他把同样的画,请人在欣赏之处标记时,一切被指责的笔划,都换上了赞美的标记。无论自己做什么,只要一部分人满意,甚至自己满意就足够了。因为,在有些人看来是很丑的东西,在另一些人眼里恰恰是美好的。就像老丁的耍酒疯,在别人看来是醉酒失控,在我看来是性情率真。
从来不会有全部的人赞美你,肯定你,一个人的乐趣也不是建立在别人的喜欢上。我尽心尽力做好自己喜欢的事情,别人的“哈哈一笑”,有何必在意?对老丁而言,我写生命日记,首先是你看不惯,如果你看惯了,你怎么会希望我死得安安稳稳?你希望我死得静悄悄?你喝几杯酒尚且还意气风发,口无遮拦,我罹患绝症,写生命日记难道就死催的吗?岂有此理。你我相好多年,别人哈哈一笑,你应该痛斥之,理解我,哪里还能气急败坏地指责我?就像我对待你一样,我可以骂你,但是不许别人笑话你。同理,你可以骂我,但是不许别人哈哈我。
我才不想安安稳稳地死,在适度的范围内,我每一天都谋划着做自己喜欢的事儿。我挨着病痛,依然在顽强释放着正能量。我在为不幸患病的人捐款,我在传播“刻苦学习”的影响,我在教育着自己的儿子,我在陪同同样罹患癌症的不幸者寻医问药,我在解答读者们关于疾病的一些疑问。我干嘛要死得安安稳稳?我哪里活得不明白?
这篇文章,权当是我对某些人“哈哈一笑”的解释,也是对老丁在我文章后评论的答复。我对老丁,还是老态度,我可以跟他干仗,但是看不得别人埋汰他。他反对我写生命日记,至少在明处,这比某些人匿名发帖子讥讽我要光明正大得多。
听见蝼蛄叫,依然要种豆,别人看我的传奇也罢,哈哈大笑也罢,都不是我行为的风向标。活着,我且独自狂欢。死了,哪管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