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大画家徐渭的快乐哲学
徐渭死后二十年,“公 安派”领 袖人物袁宏道偶于友人陶望龄家翻到一本徐渭的诗文稿,“恶楮毛书,烟煤败黑,微有字形”。但在灯下读了几篇,不禁拍案叫绝,惊问此人是今人?还是古人?竟拉起陶望龄一起彻夜阅之,“读复叫,叫复读”,以致把童仆惊醒。而后袁宏道不遗余力地搜罗徐渭的文稿,研究徐渭,大力宣扬徐渭,认为徐渭诗文“一扫近代芜秽之气”,认为徐渭书法“笔意奔放如其诗,苍劲中姿媚跃出,在王雅宜、文征明之上”;又云“不论书法论书神,诚八法之散圣,字林之侠客也”(《书林藻鉴》)。袁宏道还写下中国古代文学史上著 名的人物小传——《徐文长传》。可以说他是徐渭第 一个知音者,而后来追随者不计其数,其中有八大山人朱耷、甘当“青藤门下牛马走”的郑板桥等,近代艺术大师齐白石在提到徐渭时曾说:“恨不生三百年前,为青藤磨墨理纸。”这足以说明徐渭对后人影响之深。
历史上的天才都是一样的,徐渭“少年时天才超逸,入徐氏私塾读书,“六岁受《大学》,日诵千余言”“书一授数百字,不再目,立诵师听。”十岁仿扬雄《解嘲》作了一篇《释毁》,性格豪放,“指掌之间,万言可就。”
“世间无事无三昧,老来戏谑涂花卉”。“三昧”是指“能如造化绝安排”,笔墨要能“淋漓雨拨开”,得之自然,对传统,对物象不能如“葫芦依样”。徐渭深得用墨三昧,善于用水用墨,大泼墨尤见功底。是可谓,“不求似而有余,则予之所深取也。”所谓万物皆有相,相由心生。
和一般诗人不同,徐渭又是书画大家。徐渭的书画同样体现其本色自我的艺术主张。徐渭说必须表现“真我面目”,“时时露己笔意,始称高手。”(《书季子微所藏摹本兰亭》)徐渭的书法对王献之、张旭、怀素、米芾、黄庭坚等都下过功夫,又取诸北魏碑体、经体,但结果其楷行书和草书却都“露己笔意”,所以才能独树一帜。袁宏道说徐渭的书法“笔意奔放如其诗,苍劲中姿媚跃出”。称他为“八法之三圣,字林之侠客”。徐渭对前辈画家也多有研究,对苏轼、夏硅、黄公望、倪瓒、吴镇、王冕、沈周、唐寅等人十分推崇,对同时代的画家陈淳、谢时臣、陈鹤等也很佩服,但他不墨守成规,而是融会各家精华,画出自己的“真我面目”,建立了自己的风格。
狷狂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一种消极的生活状态;对于一个艺术家而言却是用来摆脱物质世界,寻求内心安宁的创作源流。徐渭将前半生的悲愤和怀才不遇融注于笔端,创造了一幅又一幅惊世骇俗的水墨名画。
徐渭一生,诗文书画皆成就非凡,其画中造诣在中国艺术史上更可谓之绚烂,他曾向人说过:“吾书第 一、诗第 二、文第三、画第四”。然而就是他认为排在末位的“画”,却炳耀千古,让后世几百年的大师们望尘莫及。清代郑板桥曾自刻一方印章,上书“青藤门下走狗”,黄宾虹更是说“绍兴徐青藤,用笔之健,用墨之佳,三百年来无 人 能 及”,后有齐白石感叹“恨不生三百年前,为青藤磨墨理纸”,八大山人朱耷更是将其画作奉为“人间至宝”。
徐渭不仅有抱负,而且抱负很大,他是要做济世安邦的栋梁之才的;在儒家的道统里如他被喝彩的这些文艺才能,在文林里只能算株奇花异草而已,怎甘心?所以徐渭不可能把主要精力放在绘画上的,虽然他“最终”的价值还是体现在绘画上的开拓性,而成全他这番作为的,恰又是他的这种天纵之才和特异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