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素素：永远的守望
写在前面
自从有了人类以来，“母爱”一直被讴歌至今，我相信也会到永远。在我看来，“母爱”的伟大，用天下任何最美的语句来形容都不为过。然而，读罢此文，我震撼了！这篇文章很隽永，像一幅山水画，极简练，留白很多，却给人无穷想象。作者通篇甚至没有一处提到“母爱”两个字，反而满纸是有些简单粗暴不耐烦，可是读完之后，我却早已热泪盈眶......
我得承认她把我感动了，所以我认真地推荐给您，也希望感动到您！
闹钟响起，穿衣起床，窗外灰蒙蒙一片，还没大亮。
穿越厨房去盥洗间，她正在忙碌着准备早餐，抽油烟机呼呼作响，菜香四溢。见我进去，忙问：怎么就起来了？再睡一会啊！我说了句你去把丫头叫醒就忙着洗漱去了。
完事后去卧室看女儿起来没有，见丫头还在床上躺着没动弹，而她站在床边束手无策的样子，有点急，就一把把丫头抱了起来，厉声喝一句：快点！这一句喊把小丫头吓哭了也吓醒了，睁眼一看我脸绷着忙收了声，她在旁边心有不忍：你咋这么凶啊，看吓着孩子了不是！
她领着孩子洗漱去了，我开始收拾必带的物什，大的物件头天晚上已经收好了，一个大包醒目的摆放在墙角，书案上还有一些小东西，手机，充电器，发夹，逛书市时淘的书，手在此物与彼物之间游移，等到书的时候就拿不定主意了，好几本，旅途辛苦，我和丫头都晕车，都带了的话，嫌麻烦，不带的话，又心有不舍，最后还是拿了两本，留下三本放进抽屉里。而后是丫头和我的厚风衣，手套，围巾，我暗红色的手提包。
在我忙碌地打理这一切的时候，她已经把丫头收拾干净，一直站我身后看着我，不时插上一句提醒我忘带啥了没有，我头也不回的应她没有。我感觉到她在我身后的迟疑，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说了一句：要不今天别走了吧。我手停下来，不说话。见了我的沉默，她热切而充满希望的眸子便变得躲躲闪闪，小心翼翼起来。在她面前，我越来多的吝啬着自己的语言。幼时对她的渴望和亲近一度成为了回忆，我和她间隔了时间、空间和思想的距离。我也盼望和她见面，可见了面之后又烦了她的罗嗦计较和似乎不信任我描绘的幸福一个劲追问我不在她身边时的生活细节和感受.横在我们眼前的有一条醒目的大河，我在此端，她在彼岸，她一直想要泅渡与我会合，我却总在迈出一步后立刻把脚缩回，退到一个离她更远的距离。
作者女儿小时候
丫头欢叫姨夫的声音打断了我和她之间压抑的沉默和尴尬，我听到了姐夫的声音和她的回应，竟然带了点哽咽。努力克制，绽开一个笑脸回头对她说：后天就该上班了，今天必须得走，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暑假或者五一还可以回来的嘛。其实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许诺是空洞的，往往能够一年回一趟她就很高兴了。听我这样说，她不再说话，转身出去，脚步还是轻盈，却带了一丝凝重，有着不忍离别的伤感。
走进客厅时父亲也已经起来了，问了我一些东西拿齐了没有之类的话。她正在忙着把一些吃的东西放进袋子里，都是她亲手做好的腊肉，卤菜，还有我爱吃的腌酸萝卜和辣椒，看着堆在桌子上的两个大食品袋，我皱了皱眉：这么多怎么带啊，她始终不说话也不抬头，又忙着把几个洗净的苹果放进保鲜袋里，再打开我的双肩包装进去。每一次离别她都是隐忍着我对她的不耐与烦躁，挽留了又挽留，吃的和用的东西装了又装，唯恐她这远在他乡的女儿少了营养缺了口味。我不再说话，从她手里接过双肩包和食品袋往门外姐夫的车子走去，她来抢食品袋，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就这样，每次我远行，她都以我体质纤弱为由自己肩背手提最重的那些包，而让我几乎空手走在她后面去车站。初时的心安理得到后来的良心发现，尽管理解她的那番苦心，却总还是有些烦她以大我一半的年纪来固执地照顾我，尤其是这次春节前的车祸她的脚还没有好痊愈，于是回头看她，示意她松手。她坚持着不肯，把袋子抓得更紧。我可以拒绝和她交流，却无法拒绝她给我的体贴和爱。
饭厅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她做的饭菜，我一向没有早餐吃饭的习惯，何况又是这么早。她似乎是没有看到我的不耐：不想吃也吃点，你们俩娘女都晕车，空了肚子会更难受。墙上的白炽灯照在桌子上，也照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她瘦弱的身子和灯光照耀下的白发，尽管身材还是挺拔，却明显有些孱弱了，感觉中，我一直还以为她还很年轻。记得她昨天和我一起上街时还是健步如飞，可此时，我一下觉得她老了。见我没动，她的眼睛落在我的脸上，带点恳求：吃点吧，吃了坐车舒服点。我面对她，看着她那张年轻时据说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感觉着她的温暖和关怀，绽开一抹阳光般灿烂的笑。坐下，举箸夹菜，把她盛的一碗米饭吃完，很幸福很满足。
姐夫的车子启动起来，站在车旁边，轰鸣的马达声里，我听到她的声音：晕车药吃了没？话没说完，她已经跑进去迅速拿来开水和药，整个早上她都一直在关注着我，她知道我没吃。吃完药要走，她又叫起来：等等。然后又跑进去，手里拿着我的暗红色手提包。她把包递给我，我看到她手上的皮肤已经松弛，失去水分和光泽。这双手曾经柔软细腻温暖，是我的扶持和指引，可如今我已很久没有再碰触它。生活中，我对她失去了渴望和依赖，尽管现实中每一次的受伤和失望里我都会恨不得立刻扑向她的怀抱，牢牢抓住她的疼爱。我接过手提包，从包里抽出一叠红色的纸币，如以往多次，她连连缩手，坚决的拒绝。我不说话，不顾她的坚持固执地把钱硬塞进她手里，另外一只手捂着不动，我感觉到了她手掌和身体的温暖，在那一刻，我对她的依赖和她对我的疼爱同一时间纠缠。
因为我的固执，第一次，她不再坚持。我放开她的手，上了车。而后回头看她，她和父亲并排站在门边，第一次没有叮嘱，只是努力对我微笑，我看了看她的脚，她再笑：别为我担心，没关系的，全好了！那是努力让我放心的微笑，让我感觉羞愧和不安。一直以来，都是她为我操劳和担心，我从来不曾给予和回报她什么。倔强的个性所导致的选择，把我推到一个距离她很遥远的地方，没有也无法给予她最起码的生活照顾。终日为了生存而奔波忙碌。有一个她完全陌生的生活空间、事业的艰辛、家庭生活的无奈委屈和不得已的顺从、浅薄的爱恨，稍纵即逝的欢笑。这些都是我不愿也不会向她提及的真实，充其量，我只是对她苍白的微笑。她以一个受恩和守望者的姿态等待着我一年一度或更长时间间隔的短暂相聚。丝毫不计较我对她的不耐抵拒和沉默，一再重复她对于偶尔三缺一回归的幸福怀疑和她生活里的烦琐与世俗。而我，每一次匆匆回家，总在稍微长时间的和她接触之后就会反感她的刨根究底和庸俗唠叨，从不曾想过在我无奈面对生活时她也有属于她那个世界的无奈。
车子驶出，从慢到快，逐渐远离她热切的视线，我开始奔向一个她永远好奇却不得而知的生活场景，她继续她烦琐的生活和此刻开始的下一轮守望,在她的有生之年，这将成为她的永远。
晨曦中，我的眼泪不由自主滑落下来，妈妈，这个温暖的词语，经由女儿的口和我的心在晨风中飘向身后，一直到她温暖的怀抱！
本文作者与母亲的合影
作者简介
素素，本名许艳芳，湖南邵阳人。武冈市作协会员，邵阳市诗联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作品先后发表于《都梁风》《邵阳日报》《半岛都市报》《湖南日报》《文学风》《芙蓉国文汇》《中国散文诗精品阅读》等文艺副刊或专业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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