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土: 不只鲁迅骂人,章衣萍也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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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书同先生的绍介(《章衣萍与〈磨刀集〉》,刊《文汇报》笔会2014.2.5),将躺在书架上呼呼大睡17年的《古庙集》翻出一读,就觉一个敢爱、敢恨、敢怒、敢怨的灵魂活生生站在我的眼前,令人精神振奋,相见很晚。
在《柏克赫士特女士》一文中,因了柏克赫士特女士(又译海伦·柏克赫斯特 Helen Parkhurst 1887~1973)即将来中国,他介绍了她所发明的达尔顿制(又译道尔顿制),“积十余年的革命精神,积十余年的努力奋斗,积十余年的研究经验,柏克赫士特女士的达尔顿制才完全告成”,行文至此,他不禁感叹道:
我们的肤浅的教育家看呵!你们只是在国内的中学大学毕过业,只是在国外的哥伦比亚,什么剑桥打过滚,只是在什么杂志报纸上发表过几篇论文,你们也配做教育家吗?你们只是偷窃一点学理,翻译两本书籍,开创几个野鸡学校,你们也就满足了吗?没有革命的独创精神不能研究文学,不能研究哲学,不能研究教育,也不配做人。
阅读至此,不禁拍案叫绝!君不见,今日之自封、被封教育家者简直是车载斗量吗,就有某校长,临退休之前,邀请各方人士,召开自己的教育思想研讨会,似乎只要教过书,当了校长,自然而然就成了教育家的。今日之已经成为教育家者与即将成为教育家者,不可不读读章先生的这段文字啊。
在《他们尽是可爱的!》一文中,他这样写道:
MarousArelius说得好:“死是挂在你的头上的!当你还活着的时候,当你还有权力的时候,努力变成一个好人罢!”这是我们应该时时刻刻记着的话。
记得一九九八年的夏天我们要调动来沪时,妻子所在中学的校长卡住她不放,就有同情我们者对校长说,你马上就要退休了,为什么就不能做点好事呢?所以,读到这句话,我特别有感触,似乎它就是专为我们所写下的。
现今,许多出版社堕落到靠出卖书号为生,一串由英文字母与阿拉伯数字组成的符号,竟然可卖一两万元甚至更多人民币,这简直是世界上再划算不过的买卖了。正因如此,粗制滥造的图书也就不少,但我们却只听颂扬之音,而少闻批评之声,这又是为何呢?还是看看章先生怎么说吧。在《糟糕的〈国语文学史〉》一文中,他毫不客气地指出了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凌独见编的《国语文学史》,当他看到编者将自己的两首诗也写入文学史后,忍不住挖苦道:
中国近代就是无诗人可入文学史,也何至于劳及凌先生!后来我又想,人类自私的心是免不了的,假如我来做文学史,一定要把我许多肉麻的情诗都抄在文学史上,也许连从前C君送我的情诗也要抄上去呢。
在《呼冤》一文中,他更是将矛头直指经常打交道的文学期刊与副刊的编辑大人:
依编辑先生的心理,而把投稿者分做四等。第一等可称之曰“元老投稿者”,这些投稿者在社会上已经发表了很多东西,无论东西是好是坏,是凤毛是狗屁,但在文坛上总有了一个位置。他们的稿子是一寄去就登载,题目是大号字,而且地位自然是在前面第一栏。第二等可称之曰“亲属投稿者”,这里面包括的是编辑者的叔叔或伯伯,哥哥或弟弟,姊姊或妹妹,已婚的太太或未婚的爱人……第三等可称之曰“投机投稿者”……第四等是无名投稿者……此辈投稿者大都是普通学生,穷困青年,他们创作心热,发表心健,稿子挥笔即成,寄去是大概不登。我现在要呼冤的,就是为了这一等人。
时光是已经进入二十一世纪,我们的文学期刊与报纸副刊也都居于喉舌的重要地位,但章先生在大半个世纪之前所指出的弊端,今日就依然如故,甚至愈演愈烈了。大约十几年前,曾有一知名作家,担任《**文学》的主编,在一私底下的聚会上说,关系稿都发不过来,自然来稿当然一概不用了。听闻此言,当下我的心就凉了半截,因为我曾给该杂志投过几篇稿子,谁知却石沉大海,原来如此!今日文学期刊的不景气,一方面固然由大环境所致,但我觉得与其抱怨阅读环境,到不如编者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正当读得痛快时,书页却见了底,于是立马从孔夫子旧书网上邮购了《章衣萍集:随笔三种及其他》。
我在盼着他的书来。
二O一四年二月十四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