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愚人节,但我没有骗你⋯⋯

车轮滚滚,一路狂奔。

用12个小时,从福建厦门,到湖北云梦。

加两次油,吃一次饭,尿三次尿⋯⋯

一辆车,一家人,一个人开车,身体像注入了兴奋剂,异常灵醒,异常通透,异常轻松,十分清明。

这是我惟一一次自驾车回老家不在途中过夜而全无疲惫感。整个人如有神唤神助。

我没有吹牛,也没有骗人,现在,我坐在家乡土地上的一隅,呼吸着故乡的熟悉的空气,捡拾这些文字。

泥土气息、田禾气息、风雨气息、炊烟气息⋯⋯众多串联儿时到成年到离乡流浪前无数故事的气息纷至沓来,报到点名。

我原本可以不那么急着一定要当日赶回云梦的,但我的心似乎一直听到某种召唤,一直又不明白到底是谁在召唤。

现在知道了,就是这些气息。我的那些故去的祖先、那些伴着我看着我长大的亲人们,他们融在了这些气息里。

无由的,就感动了,就落泪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清明一定要下雨吗?记忆中似乎清明一定要下雨也一定有雨。

气候的巧合?谁的安排?何种神迹?很多事不能细究深想。我大早出门,下到小区门口大榕树下,风鼓叶掌,雨点三两点打到我的光头上脸上。在妻女感叹"下雨了"的当口,雷在远空滚动,缓缓的,沉重沉闷,有点儿像缓开一扇关闭许久的门,也像在洒满沙粒的铁板上慢滚一个巨轮,声音低沉洪大。

这当然是天的声音,既可以听成天的召唤,也可以听成天的指引。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好几场暴雨,雨最大的时候,雨刮器最高速才能勉强看清车前几十米的路,真的靠双闪与前车后车保持安全距离。

云天黑黑,山野濛濛,长路漫漫,大雨滂沱,这体验多次有过,但如今天这样清新、清晰而轻松愉快应对,这是第一次。

身体好,心情好,一切原本可能是困扰的事情,可能会变成某种难得的享受。

今天是愚人节,可以认为我在骗人,但我真的不过愚人节,没有吹牛,更没有欺骗。

只有梦才这么快,这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我的梦从来是碎片,不相干的碎片,却又莫名相干地联成一体,成为神谕,成为故事。前面的梦指向后面的人生,后面的梦过滤人生荒唐的杂质,留下澄明而沉甸甸的感悟、启示和无尽的生命柔情。

俗世之"人生如梦"从来是悲观而伤感的,于我,却一直是乐观。我以为我就为一梦而来,来会你们,我的亲人、朋友们。来寻这些亲情、爱情、友情,来演绎一段段刻骨故事,来捡拾一粒粒浓情文字。

我一直在梦里。我的梦之所以会使我乐观开心而天天夜夜乐此不疲,是因为所有的所想,我尽力向善而制恶,不留心理垃圾;所有的遇见我都努力顺其自然而从不勉为其难;所有的得失我都视之云气……如此,梦里飞翔才了无牵挂,轻舞飞扬,丝丝缕缕,纤毫毕现。

在哪里,做什么,见什么,受什么,想什么,那些气息,那些梦,一直氤氲着我,也凝成了我。

我没有瞎说,也绝不是欺骗。

车出省之前,是连绵的山路,上坡没太大感觉,下坡却容易l心生悬垂之念。车速会不由自主加快。有那么几个瞬间,就是行云流水的梦中徜徉天际般轻渺。

高速公路被封堵,车辆被导入一个服务区,协警栏车,收证。警察告知,开罚单。

车辆超速20%以上,罚款100元,扣6分。

能否多罚钱,不扣分?

不行,可以不罚钱,分一定得扣。

这种教训比斥责更让人铭心而警醒。他们就像是上天派来的,带着我熟悉的那些气息,使我顿悟,叫我无话可说。

再登上驾驶座,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我的人生通常有这种机缘。或许总是在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临界点,出现一个带着特殊气息的人,把我从歧途上叫回来。

最典型的一次,是我初到厦门入职象屿集团时,我被安排到松柏大厦代表甲方收房。有一次正走向一个电梯门,那门是开着的,正要进门,有位大姐同事,是集团司机胡阿美的太太,她喊我:老李,你到哪儿去?

我说我上去看看。有事吗?

她说,没事,就是招呼你一下。

哦!回过头来,发现电梯里是空的,电梯被吊上去了,在调试检修。

一身冷汗倾刻湿身。我当时在五楼,如果走进去,早没有如上一切了,更别说梦。

那位大姐,她在一个十分精巧神秘的节点,把我从死神面前叫了回来。

梦都没有这么精彩的。

我知道,绝大多数人说不清自己活着,走着,有没有梦,是不是梦,好梦噩梦,更无法识别其中的气息。

我知道,我能。

这世界,所有的遭遇,所有的故事,善的,恶的,都没有什偶然,更没有什么理所当然,而只有当你明白了个中因由、道理,你的人生就真的成熟了。

我在家乡一隅独坐,调息,冥想,捡字。

虽然是四月一日,但我不过愚人节,我实话实说,没有骗你。

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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