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儿/郭玉田

鼠  儿

郭玉田


今年是农历庚子年,也就是鼠年。开年的第一天,就因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爆发 ,全国封路、封工厂、封学校。在本应喜气洋洋的春节里,人人待在家里,谁也不敢在外面到处晃悠。网上广泛流传着一首顺口溜:“钻进洞里,趴在窝里,竖着两只耳朵,鼓着两只眼睛,静静的观察着外面的异常动静。”人们的日子,变得有些像老鼠。

说起老鼠,先说说蹓进我家的一只大老鼠。这只老鼠对我的印象太深了,已经过去了几年,我还时不时的想起它。
那是新核桃下来的季节,因为爱吃,每天买上一二斤,放在阳台上,随时去砸着吃。有一天,我觉得自己吃的速度没有加快,核桃咋就少得快了。家里就我和老伴两个人,一般是我砸了他才吃,我不砸他也不吃。是不是老伴兴趣来了,自己砸着吃了。我也没多想也没问,几乎每天都要买一二斤,和前一天没吃完的堆放在一起。

一天晚上看电视,觉得屋子里什么地方有悉悉索索的响声。但听不准声音的准确位置,就把电视关了,倾耳细听了一会,再没有任何响动。便以为听错了,就继续打开电视,不料过了一会又响起,关了电视又沉寂了。我以为是楼上的小狗又在闹腾啥哩,便没有在意。

第二天扫地时,在电脑桌子跟前发现一粒没有仁较完整的空核桃壳。我给老伴说,吃核桃,把壳扔到垃圾桶里,别到处乱扔。

老伴说他没有砸过核桃,也没乱扔壳。我想坏啦!可能屋子来了客人——老鼠。经过寻找,在电脑桌子底下隐蔽处果然有一堆核桃,里面加杂着核桃皮。又在冰箱底座后面空档处找到一堆。它啥时候把核桃从阳台搬到这些地方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敢和我抢核桃吃,看咋收拾你!
我找来一具老鼠笼子,给里面的勾儿上挂了一块肉,它钻进去笼子的门就会自动关闭,放在电脑桌子底下。第二天一大早过去一看,肉不见了,笼子门被老鼠用一块小小的纸球支撑着开了一条小缝,它蹓走了。晚上,我又增加了一个铁质的老鼠夹子。隔天早上一看,笼子原封未动,夹子翻了,但肉不见啦。翻板下,残留着一些肉丝。邻居有的建议在砖头底下撒上食物用棍支上,老鼠吃食物把它砸死,还有人建议使用粘老鼠纸,用盆子扣……这些我都试用过了,但都无效。
折腾了几天,我也没见老鼠的影子。一天,听见床底下有响动,我就拿了根棍子朝那里乱捅了一阵,不见它蹿出。再仔细寻找,发现它躲在靠床的桌子夹缝里,像人一样用两只后腿支撑在靠墙的桌子上,两只前爪扒住墙上,一动也不动。任你趴在床下乱翻,用棍子乱捅,它纹丝不动地观察着你的盲动。我之所以能够发现它,是由于它把半截尾巴漏在了桌子下面。我赶紧低声叫老伴:“快拿个东西来,把老鼠尾巴抓住”,他紧张得乱转,不知拿啥好,结果拿了双筷子来了,我好气又好笑,一不留神,老鼠挣脱蹓了。

它在我家做客的那些时间,到处乱咬,从卫生间到客厅,从卧室到灶房,咬烂了书,咬烂了柜子里的衣服,咬烂了床单,咬烂了米、面袋,把灶房的门下面咬了个它可以自由进出的窟窿,把卫生纸咬成碎末,把塑料瓶咬烂,把装在里面的豆子撒了一地。但是,你不知道这些事是它什么时候干的,只是看见被他糟践的东西,见不到它的行动。这样折腾了十几天,弄的我整天心神不安,疑神疑鬼,翻箱倒柜,到处寻找,拿棍子在案板底下,炉灶背后,床底下,柜子底下到处乱捅。晚上只要灯一灭它就活动,听见动静,你在床上一动,它就不动了,你不动它就动,它好像学习过毛主席的《论持久战》。搞得我都快神经了,晚上睡不成,白天睡不着,头晕脑胀。到我筋疲力尽之时,它倒更活跃起来。

你无心,它有心。我坐在椅子上面,它会扒在椅子座的背面一动不动,任你在上面坐靠摇摆。有时它趴在椅子下面,故意把长长的尾巴露出来,吓人一跳。

我打电话给儿子,让他回来帮我抓老鼠。儿子说他很忙没有时间回家。我在电话里大发脾气,把儿子臭骂了一頓,又给儿子述说着这些时间的战况,“……我实在感到无力把侵略者赶出家门,才向你求援的”。
儿子说:“妈妈,感觉您像是电影《南征北战》上的李军长,危难时刻,要张军长拉上一把!”又说“别着急,别生气,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抽空到民政局去一下。”
“咋!民政局还管抓老鼠?有老鼠药?捕鼠队?”我问道。
“不是,妈妈你听我说,你去办一个收养证明,我看这个老鼠对你很有感情,不想离开咱家,你就把它收养了吧。当宠物,当儿子都行,我把名字都给你起好了就叫‘鼠儿’吧”儿子怪笑着挂掉了电话。
真是莫名其妙,没搬来救兵,弄来的不知是气还是笑。
一天晚上,我听见阳台有动静,就赶紧把阳台门关了。我给老伴说:“阳台上没有吃的东西,把门关紧,只要他不到屋子里来,饿死它!”结果它并没有挨饿,把阳台上的花盆都深挖一遍了,有地下茎和肉质纤维状根须的都给吃了,没有的都咬断。阳台搞得遍地狼藉,我痛心疾首但这天夜里十分宁静,再无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在整理阳台时,发现花盆后面的窗纱上有个洞,它是从那儿出去了。我长长出了口气:我的神呀!我的鼠儿!它终于放过了我。
小时候,住在农村的土窑洞里。窑洞中,除顶部以外,凡有桌、柜、缸、囤的地面或墙面,都有老鼠打的洞。你临时靠墙放个物件,它发现有利用价值,会立马在物件背后墙上打个洞,钻出来啃啮。一米以下的墙体,几乎随处都有它们打的洞。
窑壁上篏有木梁,借以支撑窑洞,木梁上悬挂盛馍的篮。你以为它只能望着馍篮,徒唤奈何吧?不!它诡计多端,可以打洞到木梁上,把洞口开在紧挨木梁,朝着窑洞后面光暗的地方。然后顺着绳子溜到筐子里大块朵颐;它还会把洞从窑洞外面打到室内粮食囤的正下方,在囤底咬出个窟窿,囤里的粮食会经过窟窿顺着洞口自动流进它的窝里。
据说:一家人把囤里的粮食吃完了,在打扫囤底时,发现一块干馍卡嵌在地面。他把馍块抠出来,原来下面是个老鼠洞,馍块是老鼠洞和粮囤之间的隔板。它需要粮食时,把干馍挪开,粮食就自动奔腾着流进它的窝内,粮食够吃了,就再用干馍堵上。想不到,在老鼠中竟有如此高明的工程师、伟大的设计师!
朱文杰先生在《记忆老西安》一书中写到了西安的鼠祸:
(某单位)宿舍的床下木地板裂了,床架子陷进了木地板的缝隙中。修理时发现模板中间一堆碎纸片,抓出来一看,才发现是碎成片的人民币,有一元、两元、五元,还有几张十元的。原来这里曾是财务室。据分析是老鼠为铺窝从财务室破办公桌里偷出来的。这些钱足有三百元。而原来在这办公的会计因钱不翼而飞,对不上账,以贪污罪被送进法院,但他拒不认罪,被判了三年徒刑,已刑满,回到农村老家。
他还写道:
一墙之隔是临街的德长发的饺子馆和同盛祥的泡馍馆。肉味菜香很浓,老鼠很多,甚至在黄河浪抽屉里发现了一窝仔儿。
和谷先生在《社会三路55号轶事》中也提及到这一窝在黄河浪抽屉里诞生的小鼠仔。
我想,这是一只高智商的老鼠母亲,不但注意幼崽的吃、住、行,还注重教育,一步到位生在文人聚居区,省得像孟母一样“三迁”。纵然时间流逝,鼠仔的“高级教父”们时至今日还时不时的想起它们。
奇怪的是,人们既痛恨老鼠,却把它们视为一种灵物。由于老鼠生命力强,生育能力强,繁殖快,人们将它们视为“多子多福”的一种象征。在民间的剪纸作品中,有“福鼠临门” “瑞鼠祁祥”“灵鼠闹春”等图案。
还有个民间传说:上古时,天地形成之初,混沌未开。是老鼠勇敢地把天咬破,使阳光普照大地,空气得到循环,阴阳两仪从此分开。由于“鼠咬天开”,所以鼠是开天之神。由于鼠有此赫赫功德,在十二生肖中,被排在第一。原来,老鼠是对宇宙有贡献的生物,它有灵性,天神地祇都在护佑它,它和人一样是地球的共有生物,也是地球的主人之一。
老鼠是人类的邻居,和人类生生相伴。人吃啥它们吃啥,有时甚至比人还要先尝鲜。人有什么样的住宅,它们就住什么样的住宅。它们时不时地来串一下门,顺手牵羊吃点拿点。它们是常客,只是不受欢迎而已。为此,人和鼠斗了数万年,人想了许多办法,但没有叫老鼠绝灭。就连1958年的除“四害”运动也没能使它的数量减少。老鼠药,老鼠吃了不少,也害死不少人,官方不得不禁止进入市场。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从人和鼠之间的交往中可以看出,人和野生动物之间相互钳制,长斗不息,不打不相识,在互打中相认相知,在互打中互生互存。这就是大自然吧!
作者近照
郭玉田,王益区王家河街道办事处退休职工。

来源:黄堡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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