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讽刺诗词㈤

绝妙好词幽默多
       生活中的讽刺诗颇多诙谐，妙趣横生，往往令人捧腹喷饭。唐末智宏和尚喜爱作诗，然而才思枯竭，只得经常剽窃前人的佳作。有一天，他摇头晃脑地高吟“河分冈劈断，春入烧痕青”，在人前卖弄，得意非常。有个小和尚却发现，这两句分别出自著名诗人司空曙与刘长卿之手，这两个诗人早已去世了。于是小和尚笑吟吟地对智宏说：“我也作了绝句一首，请师兄指正。”说着他便模仿智宏的声态，直着嗓子吟道：
        “河分冈势司空曙，春入烧痕刘长卿。
         不是师兄偷古句，古人诗句犯师兄。”（《笑笑录》卷二）
       众僧一听，哄堂大笑。智宏羞愧难当，恨不得有条地缝好钻进去。
       明代文士屠隆与莫是龙、袁太冲是好朋友。某年夏天，屠隆与莫是龙一齐去拜访袁太冲。袁太冲非常高兴，热情地设宴款待。席间，袁家的仆人送上水果，上面压着一张纸条，大书“琵琶一盒”。三人相视而笑，屠隆遂吟道：
       “枇杷不是这琵琶，” 

莫是龙续道：

  “只为当年识字差。”

袁太冲又续道：
       “若使琵琶能结果，满城箫管尽开花。”（《坚瓠集》卷三）
       仆人听了，非常惭愧。
       北宋时，福建有个读书人，名叫韩南。他考取了举人以后，又多次到京城里参加由礼部举行的会试，却屡次名落孙山。后来，直到有一年，朝廷在三年一次的“正科”以外又开设了个专门照顾那些落第举子的“恩科”时，才被录取了，而那时他已经是七十三岁的高龄了。随后，他又被授了个职位很低的个小官儿。当时，那些大官儿都是穿的红袍紫袍，而像他这种八品九品的芝麻官儿只能穿“青衫”，当然，毕竟比布衣老百姓强得多了。在这之前，他因为家境贫寒，尚未娶妻。如今，一班趋炎附势的媒人们便纷纷上门为他说亲。韩南不胜厌烦，又颇觉好笑，便作了一首诗谢绝道：
       “读尽文书一百担，老来方得一青衫。

        媒人却问余年纪，四十年前三十三。”（南宋·周煇《清波杂志》卷七）
      这首诗传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媒人踏上门来了。
      浙江又有个六十三岁的老汉，却娶了个十六岁的少女为妾。成婚之日，有人投诗讽刺道：
       “二八佳人七九郎，婚姻何事不相当？

        红绡帐里求欢处，一朵梨花压海棠。”（《坚瓠集》卷一）

又有一首专门讽刺庸医的寓言诗。据说有个庸医诊治一名肥胖病人，因胡乱用药，反将病人治死。病人家属道：“我饶你不告状，但你必须将灵柩抬到墓地安葬。”庸医无奈，只得唤来妻子与两个儿子共抬。路远棺重，大家都累得气喘如牛，实在难捱，只得停棺于中途。庸医吟诗道：
       “自祖相传历世医，”
        妻子从旁续道：
       “丈夫为事累及妻。”
       长子又续道：
       “可奈尸肥抬不动，”
       次子最后结句道：
       “如今只拣瘦人医。”（《坚瓠二集》卷一）
       其实，不但生活中有幽默，官场中也有幽默。明代李廷彦写成一诗，献给上司，其中有一联云：“舍弟江南没，家兄塞北亡。”上司阅毕，不胜同情地说：“想不到你家遭受了如此巨大的凶祸！”李廷彦却淡淡一笑，答道：“我家兄弟都还健在，只是为了对仗工整，我才虚构了此联。”座中一客当即讥刺道：“先生为什么不写'爱妾眠僧舍，娇妻宿道房’？虽说委屈了妻妾，却能够保全兄弟呢。”（《坚瓠十集》卷二）
       封建官场很讲究出身。科举被视为仕宦正途，不由科第而得官者，往往受到同列歧视。明朝宣德、正统年间，著名的“三杨”辅政，政治比较清明。杨溥与杨荣都是进士出身，只有杨士奇靠推荐而身居要职。一天宴会间，壁间有“松竹梅岁寒三友图”，有人便提议三杨以松竹梅为题，各人赋诗一首。三人欣然应允。杨溥赋松，落款处故意签上“某年某月某日，进士杨溥题”；杨荣赋竹，落款处也故意签上“某年某月某日，进士杨荣题”。杨士奇当然明白他们是在讥诮自己，遂奋笔疾书一《咏梅》词曰：
        “竹君子，松大夫，梅花何独无称呼？

         回头试问松与竹，也有调羹手段无？”（《坚瓠集》卷二）
      原来绿竹素有“君子”之称，而当年秦始皇登泰山封禅遇雨，曾避于松树之下，因此封松树为“五大夫”。梅花虽无称呼，却能调制羹汤。杨溥、杨荣阅后，知道杨士奇来了气，连忙向他赔罪。   
       讽刺昏官庸吏、愚昧将领的诗词，自然也不乏幽默了。鸦片战争期间，英军进犯广东。清廷以果勇侯杨芳为参赞，率军迎敌。杨芳见英人船坚炮利，认为定是邪术，就想出了个“以邪制邪”的“妙策”，命令从民间搜集粪桶等污秽之物，以图“厌胜”克敌。有人便作诗嘲讽道：
        “杨枝无力爱南风，参赞如何用此公？

         粪桶当年施妙计，秽声长播粤城中。”（清·朱克敬《瞑庵二识》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