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学论语#11.24【2017-4-18】
#每日学论语#11.24【2017-4-18】
【原文】
季子然问:“仲由、冉求可谓大臣与?”子曰:“吾以子为异之问,曾由与求之问。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今由与求也,可谓具臣矣。”曰:“然则从之者与?”子曰:“弑父与君,亦不从也。”
【译文】
季子然问:“仲由和冉求可以算是大臣吗?孔子说:“我以为你是问别人,原来是问仲由和冉求啊。所谓大臣,是能够用周公之道来侍奉君主,如果这样不行,他宁肯辞职不干。现在仲由和冉求这两个人,只能算是充数的臣子罢了。”季子然说:“那么他们会死心塌地跟着季氏干吗?”孔子说:“杀父亲、杀君主的事,他们也不会跟着干的。”
【微言微感】
人和人,站位不一样,能力不一样,视野不一样,胸怀不一样,境界不一样,做事的出发点、落脚点也是不一样的。
具臣和大臣,虽然都是臣,但是臣与臣却大不同。
北宋史学家刘敞在《春秋意林》中:“具臣者,其位下,其责薄;小从可也,大从罪也;大臣者,其仁重,其责厚,小从罪也,大从恶也。”
大臣,如周公、管仲、商鞅、张良、诸葛亮、刘基、邬思道等人,他们是臣,但是站位高,视野宽,胸怀大,志向高,很多时候,金钱收买不了他们,恐吓动摇不了他们,他们是社稷之臣,考虑的是天下,是青史留名,他们虽不是君王,但是操心的却是天下事。他们有自己的政治理想和使命担当,他们辅佐君王用的是道而不是术,君王偏离了道,他们会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以身殉道。很多时候,他们不是臣属,而是帝王之师。
具臣,如白起和李斯,韩信和陈平,关羽和张飞,周瑜和黄盖、秦琼和敬德、胡大海和常遇春等人,他们是臣,而且是能独当一面的忠臣。他们忠于职守,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克己奉公。
具臣的显著特点,一是忠诚,二是服从。
白起不愿意坑杀40万赵军,本心不愿意当恶人,但是职责所在,不得不狠下心来把被俘赵军全部坑杀。
“飞将军”李广镇守边关威名赫赫,匈奴不敢越雷池一步,他自己也一生奔波,九死一生,但是运气不佳,一辈子没有封侯,但是任劳任怨,一听说国家需要,站起来就走,时刻准备马革裹尸。
“黑旋风”李逵是个火爆脾气,手持两把板斧,一言不合就会力劈华山。但是他听宋江的,宋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宋哥哥让黑牛服毒药一起死,他也毫不犹豫吞下毒药。
当然,还有很多臣,只是把工作当成差事,滥竽充数,混口饭吃。李斯、赵高跟着胡亥,易牙、竖刁跟着齐桓公,樊哙、夏侯婴跟着刘邦,蔡京、童贯跟着宋徽宗,隆客多、年羹尧跟着雍正……他们这些臣,眼里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的权力,地位和财富。所谓工作职责,所谓差事,只不过是升官发财的途径和手段而已。
明朝万历年间的首辅张居正,总是会直言不讳地对自己提拔的干部说:“千里来当官,只为吃喝穿;想保吃和穿,当好这个官。”
毛泽东常对身边人说:“我们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为民兴利除弊。我们共产党的干部战士,就是为人民服务的。”
张居正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他主导的“万历新政”,为他赢得了很多殊荣。但是,他死后第4年,自己的学生,24岁明神宗变变了脸,不仅对他抄了家,削尽其宫秩,迫夺生前所赐玺书、四代诰命,以罪状示天下,还差点刻棺戮尸。张居正的家属饿死的饿死,自杀的自杀,流放的流放,逃亡的逃亡,落得可悲的下场。为什么会这样呢?
都是官,对当官的看法不一样,出发点不一样,做法不一样,其影响力也不一样。
季子然是谁?为什么要问孔子大臣和具臣这些事?
季子然是谁,有一些争议。有的说,就是“季孙”,后来“三桓”的“带头大哥”季康子;有的说,是季氏家族的一个子弟,名叫做然的,可能是受命来孔子学院招聘的。总而言之,季子然来找孔子,问子路和冉求怎么样,是想让他两个去季府做官
季府上一代掌门人季桓子死的时候,鲁国已经混乱不堪,他对自己当年逼走孔丘很是后悔,就嘱咐儿子想办法把孔子请回来理政。但是接班人季康子有一些迟疑,加上有小人作梗,怕请回孔子对自己也有约束,就想到了请孔子学生的办法。
请谁呢?内定两个人,一个是子路,一个是冉求。
孔子学院人才济济,颜回、子贡、冉雍、宰我、闵子骞、公西华……哪个不是贤臣良将?怎么就单单问起了子路、冉求了呢?
孔子学院的大弟子子路,义薄云天,勇冠三军,吃苦耐劳,善于政务,这是出了名的。他曾经在季府做过管事,那时候季平子刚去世,季桓子刚接班,阳虎叛乱,三桓也控制不住局面。孔子推荐子路去季府当总管,子路关键时刻有担当,颇有政绩,对季桓子接班之后站稳脚步是立过大功劳的。
孔子学院冉求,是出了名的才华横溢。为人朴实,做事务实,多才多艺,在孔子学院光荣榜上,政事冉求排第一,子路排第二。
季子然来问孔子,想招聘子路和冉求去季府当官,孔子什么态度?
三个字:不领情。
本来,孔子是主张“学而优则仕”的。他东奔西走14年,不就是寻找王道乐土、圣明君主,来施展抱负吗?孔子学院赫然有一广告语——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然而,面对季子然的上门招聘,孔院长态度漠然,大大咧咧——我以为你问谁呢?问子路和冉求啊?
很明显,对于季子然送上门的橄榄枝,孔子不感冒。
为什么呢?
一方面,可能孔子根本就不想让自己的弟子和“三桓”势力有任何瓜葛。想当年,形势一片大好,鲁国兴盛有望,你们瞎折腾,把我逼走,今天故伎重演,我不高兴。
另一方面,孔子认为子路和冉求去不合适。如果换个人的话还可以商量,所以有“吾以子为异之问”的反问。意思很明确,怎么不是颜回、冉雍、子贡,怎么偏偏是子路和冉求呢?他两个不适合在季府。
对自己的弟子,孔子太了解了。对季氏集团,孔子也是一清二楚。孔子说不合适,或许就真的不合适。
“三桓”这个黑恶势力孔子本来就颇有微词,“三桓”的“带头大哥”季氏孔子就更看不上。“八佾舞于庭”、“斗鸡事件”、“季氏旅于泰山”……从爷爷到孙子,季氏几代家主没有良善之辈。给一个操行评定:狂妄至极,无视礼法,不臣之心,昭然天下。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季氏如此胡作非为,早晚是会有报应的。“按照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季氏这官还是不做的好,不能轻易招惹。
同时,孔老师很清楚自己这两个学生性格。子路同学倔强,认死理,不知道通融,如果季氏要谋反乱政,他必然强行反对,不能明哲保身,这是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的。而冉求呢?定力不够,原则性不足,过于灵活,很可能会随波逐流,跟着季氏做有背礼法的事情。
“良禽择木而栖”。人这一辈子,最关键的是选择。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入错行,跟错人,站错队,这是会有大麻烦的。季氏不是什么好鸟,子路和冉求跟着他们不会有好结局的。
怎么婉拒呢?
孔子说了两点:一是我这两个不争气的徒弟,水平一般,难当重任,只能做一下具体的小事,难入季大宗主的法眼。二是这两个人脾气不好,和他老师一样认死理,你们如果要“弑父与君”,他们打死都是不会做的。
季路后来去卫国,做了大夫孔悝(kuī)的家臣。结果卫灵公死,卫出公即位。卫出公是卫灵公的孙子,卫出公的老爹,前太子蒯聩还活着,他要夺回王位。蒯聩挟持孔悝一起率兵攻击卫出公,赶走了儿子,老爹成了卫庄公。作为孔悝家臣的子路不干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他单枪匹马就冲过来和蒯聩他们斗。后来,子路殉道,死于非命,被剁成了肉酱。
孔子晚年不幸。69岁,儿子孔鲤死;71岁,最喜欢的爱徒颜回死;72岁,最忠诚的爱徒子路死。子路死,孔子痛哭流涕,从此不吃肉糜。
冉求呢?
孔子答应他做了季氏的官,在抗击齐国攻鲁的战争中战功卓著,很被季康子赏识。后来主持季康子的财税改革,虽然政绩突出,但也做了盘剥老百姓的失礼之事,气得孔子要和他断绝关系,并号召门人“群起而攻之”。
大臣或者具臣,出世或者入世,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关键是形势合适与否。知道我们是谁,能干什么,该干什么,会干什么,然后坚定不移选择退或者进,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才是立于不败之地的智慧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