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女人的男人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当人们听到这个话题你一定觉得好笑而又奇怪,可不是嘛,他就是我们村里一个“纯”男人。
他是1958年大跃进时领着弟弟从山东老家来到内蒙古。大炼钢时去了包头钢铁厂当了几年工人但吃不饱饭,听说后是个养穷人的地方,又领着弟弟落户到我们村。父母双亡,和相依为命。他的性格有些孤僻,不象传说的山东大汉那样豪爽,倒是挺随和的,看上去比当地人要有礼貌,不随便乱说话,不惹事。他有句口头语,一急了就骂一句:“他奶奶的,熊惶子”。这句话到底是啥意思,不太清楚。
当时他也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可他要供弟弟念书。后来,弟弟也回家参加了劳动。有姑娘嫁给他,可他拒绝了。因为他和弟弟两个人挣工份儿,两个劳力没有饥荒能分上红了。他说在老家就有姑娘要嫁给他,他不喜欢和女人打交道。
随后他给弟弟张罗媳妇儿。这里的姑娘有点贵,回山东老家给领来一个漂亮的山东妞。长的像洋娃娃,头发自带卷,名叫捏思梅,人们都吼她捏死埋,我以为就是这三个字。后来记工分时,才知道人家是前三个字。弟弟成家后一不溜生了仨孩子。山东人和后套人管理娃娃不一样,把娃娃装一个明沙袋子里什么也不铺,连个小背心都不穿,就跟红肚雀儿似的。我们每天放学路过他家要眊眊装在沙袋里的娃娃。
他家住在学校边上,那个弟媳妇儿有点邋里邋遢,家里的味挺浓。他帮着弟弟拉破窝,挣下的工份几乎都帮弟弟了,也没怎么分家一起吃饭。他说:在他们老家,当大的就得帮小。“他奶奶的,熊惶子”。
后来弟弟的孩子们稍微大了点,该上学的上学,过几年搬回老家了。他没有回,他说他习惯了这儿的生活。哪个村里也短不了有骚扰別人家庭不守妇道的女人吧。尤其是有点本事会打闹钱的男人。他虽然没有多大的本事,可他是光棍汉,短不了有女人来打扰。很多人都骂男人没好东西,难道都是男人的不是吗?女人如果守妇道,男人敢怎么样。算了,这个问题刨别不清。按说这个男人可以明目张胆地接受女人的骚扰,但他并没有。大家议论纷纷,都说这家伙见不得女人肯定是生理上有毛病了,并且病大了,总之说甚的也有。
到了夏季他给生产队种瓜,冬天看场房,一个人的日子简单,在哪过都一样。队里的场房在村子外面,四周有坟滩,也有起走留下墓圪洞。邻村的学生娃姓放学往回走,看见墓圪洞有个大奶头鬼,传遍了整个学校和周边的村子。他才慢条斯理地笑着说:“他奶奶,那个熊惶子!是我在墓坑里拉屎。大惊小怪,把屁股蛋当成大奶头鬼了。后来也成了传奇故事了......
包产到户了一个人种几亩地,他也算是队里的五保户,地里不用交粮纳税。他没有农具,我们碾场打葵花,顺便给他就捎带打了。一起做营生,他做不了细微的营生,并很不讲卫生,吃了鸡蛋皮都不往外头扔。
他经常去我家串门子,和孩子爷爷可能叨啦了,说些稀奇古怪的话。他一天基本只吃一顿饭,他说吃三顿饭都瞎作害了,尤其是黑夜,都压炕皮了,晚上不干活,早上还得吃。
碾场时休息下,有个爱开玩笑的后生问他,你咋不找个老婆?能给你做饭温脚了哇,一辈子孤零零就一个人?他笑着说:要女人有啥用,做甚也管你,一天到晚尽事儿,每天做上营生,还受上气,多不由自。你看你那个女人把你骂的,走的慢也不对,说的话多也没味,喝两杯酒还打你。看我想咋整就整,要找上你那个老婆还把人麻烦死了。
那人又笑的说:那你打上狗个伙计了哇,那她就管不着你了。他说:他奶奶,那个熊惶子的!有图把钱给她们花还不如给山里的娃娃了。女人不能招惹,是红颜惹祸水。你看那个朝代的皇帝都不是败在女人手里了?当时我在想:看来他一定是被女人伤害过,要不他对女人咋这么大的成见呢?我又觉得他才是个本分的好男人…
他,我叫王叔。随着年龄的增长地也种不动了,弟弟把他接回老家了,可没过多长时间他又回来了。他说:“他奶奶的,熊惶子。那地方不好住,还是后套好”他又在房子周边开了一片片园子地,种了很多蔬菜,谁没有他就送给谁。八十多岁时政府把他老人家接在县养老院,后来病了,又回村里才闭眼离开了人世。
后来才听说,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什么也不因为,一开始都是为了弟弟,不找女人是怕弟弟受气,怕招来麻烦。再后来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清静惯了。人们心里都默认了他是个熊惶子,不喜欢女人的男人。但我一直认为,所以没有喜欢女人,为了弟弟放弃了自己的幸福。可见他虽然很平凡,但他的所做所为让我佩服,不是每个哥哥或男人都能做到。
作者简介:周月娥,五原县农民,著有《土坷垃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