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人拜城隍
潮州城隍庙分两大进。踏进大山门,即可见左右立着四位与真人一样高的泥塑差役,着清代服饰。有的怒目瞪视,右手高举捉拿人犯的令牌“立拿”,左手紧握铁锁链;有的白须白脸,安详斯文;有的板着脸孔,手持打人大棒;有的手握长剑,威风凛凛。天井两边的走廊则安坐着十八尊掌管各方的土地,个个慈祥和蔼,面孔可亲。阴气森森的二进正殿,中间端坐着威严无比的城隍公,左右两边是查薄官和手执三叉的护卫江爷。前者面孔冷峻,后者青面獠牙。大殿一旁是负责通报、传达的速报爷,一张主大仆大的嘴脸。
这套职能机器的运转大致是这样的:“查薄官”查出本府本县某人寿数已终时,即报请城隍抓人,于是便命令“差役”按地址前往抓拿归西。民间有求于城隍,就必须先请求“速报爷”替你禀报,得到应允后,方能直陈城隍。城隍权力至高无上,他的部下倒也个个都是实权派。比如:“查薄官”实报或谎报,事关人命。“差役”的职守虽是例行公事,但他们在“抓拿”人犯时,一路既可严刑拷打,也可宽容相待;就连小小的传达也还得尊称“速报爷”。先通报,慢通报,大事可化小,小事可化无,也是人们意想不到的权力。十八土地这些老先生只能参议不能主决,老实巴巴,有职无权。
旧社会,人们把统治阶级腐朽的国家机器的许多特点都转移到对待信仰中的城隍庙来,这就引出了祭祀城隍的许多有趣的习俗。
好事歹事都可以请求城隍庇佑。行船走马可求风调雨顺;做棺材的可求“利水常来变黄金”;患病者求平安;荒唐之至的是赌徒可求发财,小偷小摸可求顺手。
善男信女有事相求,必须公开行贿诸公。如久雨未晴,堤防告急,祈求城隍消灾消难时,带来的五牲、发粿,就必须先分出相当部分送“速报爷”。所以,潮州有句俗谚:“速报爷食多城隍公”。又如亲人久病卧床,危在旦夕,除带上供品外,还得备足一长串“元宝”,给“查薄官”挂在脖子上,他自当暗暗涂改亲人寿数,延长生命;倘若家中死了人,到城隍报丧,末了,你千万不可忘记给“差役”们每人抹一嘴鸦片,原来阴间的“差役”也是烟鬼。这样你就可以指望亲人在被解上西天的途中,免遭虐待,少受皮肉之苦。至于那十八尊老先生,虽说他们有职无权,但在城隍议事时,说好说歹也有他们一份,所以你也还得在他们面前磕磕头,说些好话,烧上一炷香,以示尊敬。
时长日久,这些道貌岸然的大小官员,不是脖子上串串“元宝”遮去了大半个脸,浑身充塞“金银”、“钞票”,便是满脸油乌铮亮,连脚下也淌着一滩鸦片水。管理城隍的庙祝也觉得有碍观瞻,只得不断把他们身上的那些纸钱收拢起来悄悄火化。
城隍庙有个仪式就上当各尊菩萨塑成之日,就要请来高明的泥塑师傅,用毛笔蘸上颜色在偶像的每只眼睛瞳孔上点上光点,俗称“开光”。从此,菩萨才算有了“生命”,可接受顶礼膜拜。庙是百姓所建,神是百姓所塑,连他们的“生命”也是百姓给予的,但他们并不秉公办事,只谋私利。城隍庙真可谓是旧社会统治阶级的一幅缩影。
觉醒的人民在迎来解放的同时,也把城隍庙捣得荡然无存。其实应该砸烂的是人们心中的神,城隍庙倒应把它当作文物保存下来,以给那腐朽的可悲的历史留下“立此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