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圈》专访：“国际幽人”大山来澳洲侃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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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lbourne：2017年4月13日-16日，Forum Upstairs

Sydney：2017年4月28日， Concourse Theatre

Auckland：2017年5月5日，SkyCity Theatre

提起“大山”这个名字,可谓家喻户晓。作为中国人最熟悉的国际友人,他虽然是外国人，但不是外人。自打1988年中央电视台元旦晚会上首次亮相,电视观众们越来越喜欢这位比中国人还中国人的老外带给我们的欢声笑语。可以说,每一个中国人的脑海里,都住着这样一个可爱的大山。

这一次,大山带着他精心准备的单口喜剧专场《大山侃大山》,参加世界第三大的墨尔本国际喜剧节,成为墨尔本喜剧节唯一一个用中文表演的喜剧节目。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次挑战。他要打破大山在老百姓心中固有的印象。这一次,他不再说相声,也不再说绕口令,这一次,他要从电视里走出来,站在观众面面前,用他在中国三十年生活经历的浓缩精华,幽默大家。

从中国人“最熟悉的老外”到“最陌生的老外”

在一次单口喜剧的表演上,大山给大家讲了这样一个段子。“‘大山’是我来了中国以后才有的名字。我当初学中文第一年的时候,老师根据我的英文名Mark Rowswell给我取了一个名字——‘路士伟’。我兴冲冲地把这名字拿回家给我爸看,我爸说,真好,儿子,恭喜你有了自己的中文名字,可是,为什么这两个字中间还有一个加减号啊?”

“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不算大雅,也不太 俗。它比‘建华’俗一点,比‘二狗子’要雅。”随即 是台下观众四起的笑声。

登录大山的个人网站Dashan.com,你会发 现,他管自己叫做“国际幽人,著名砖家”,网站里 的视频不是快板或者相声,而是一段又一段幽默风趣的段子。那个人们熟悉的洋留学生不见了, 大家也找不到“加拿大中国亲善大使”“世博会加 拿大总代表”的痕迹。

大山怎么了?怎么电视上看不见他了?他怎么 不好好说相声了?其实大山没有歇着,他还是那个让你开心的老外,只是,他现在用了一种和人们对 他的刻板印象完全不同的方式——独立单口喜剧 表演,在中国的各个城市里的小剧场,每次和百十 来人讲着段子,开着玩笑。

他说,这是他现在最享受的表演形式。

1988年,那是大山在中国一炮而红的时候。和几个外国留学生一起在中央电视台元旦晚会上表 演的小品《夜归》,里面他那句洋腔洋调甚至有些 滑稽的“玉兰,开门”,让那个年代的观众深深地记 住了这个可爱的加拿大小伙子。

第一次登台用中文表演的大山，刚刚学了4年中文,他的加拿大口音,还十分明显。第二年他和姜昆一起登台说相声,就彻底推翻了他在《夜归》里面的形象。小品《名师高徒》里面,当时中国 头号语言表演艺术家,被一个老外说绕口令给说 倒了,这样的反差,让观众们看着非常新鲜。

大山这样一个比中国人还地道的外国人形 象,从此就深深地树立在观众的心中。他说,做喜 剧,这是很关键的一个要素。比如北美崔哥,在他 的喜剧表演节目中,用的最多的就是扩大这个差异。在他的眼里,中国人和外国人两个世界永远格格不入。中国人来了,老外就蒙了。而大山正好反过来了。但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老套路了,大 山不想永远停留在这个套路里。

大山最早开始学习中文,一直到下决心做了 这么一番事业,其实他最初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成 为一个娱乐明星。

“我从来不是一个脱离了生活的银屏偶像。虽然我是来自地球的那半拉,但我还是给中国的老百姓一个不远万里来的一个哥们儿的感觉。我的目的本来就是做交流。通过电视文艺晚会虽然 也能达到这个目的,但这个模式也有很大的局限性”大山说。“我觉得草根可能更适合我。小剧场 演出恰恰是我最想找的一个和大家坐在一起面 对面交流的感觉。”

大山不希望再重复20年一直做的事情。他觉 得,外国人在媒体上的形象30年来没有发生太大 的变化,一直就是一个学生的角色。中国人和外 国人演的节目,基本上就是一个师父一个学生的 中华才艺展示。

“我也是过来人。那个阶段本身没有问题, 但为什么我们跳不出去那个阶段呢。一说大山, 哦,那个外国留学生大山。我都50岁了,我还外国 留学生呢。”大山笑着说。

“我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如果他们喜欢那 个时候的我,可以去网上找录像,但是我一直在往前走。”

回归喜剧艺术—— “但是我不说绕口令了!” 

90年代的时候,有一次大山和冯巩坐在一起吃饭。饭桌上,冯巩对大山说的一句话,让这个加 拿大笑星印象特别深刻。冯巩说,大山你来了,进 入了我们这个相声圈,这是很牛的。你下一件需 要做的事情,就是从这个圈子里走出去。如果你 想继续成功,你必须跳出这个圈子。

著名编剧梁佐也对当时大红大紫的他,讲过 富有启迪的道理。“你现在这些节目非常好,绕口 令、打灯谜、俏皮话、京剧,都是学习,但你缺的是 自己的东西。你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加拿大或者 西方的东西。”大山一直也想突破这一点。包括后 来他和相声表演艺术家丁广泉一起创新的相声《 错位》和《唱三国》,就是想在推陈出新这方面做 文章。但是大山还是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节目。

“我也想创作,比如单口相声,但这很难创 作出来。单口相声,或者评书,差别不大,基本上 都是从历史典故里面来的。刘宝瑞也从来没有讲 过自己的故事。我在相声创作方面,碰钉子了。不 知道怎么再继续往前走。”大山说。

97年以后的大山想逐渐淡出喜剧了。和潘长 江合作的春晚小品《一张邮票》,他也就是去客串 一把。他风趣的说,每一次都是春晚剧组找我,后 来我自觉的退出了,省得他们麻烦。从那以后,大 山开始琢磨转行。以在文艺方面取得的成绩为基 础,他想继续走文化使者路线。2008年北京奥运会 加拿大奥委会特使、世博会加拿大总代表基本上 达到了他努力的高峰。

“世博会差不多在官方这个领域已经到头。 几年前外交部确实问过我,会不会考虑担任大 使?我觉得,假如去做大使,那已经不是文化使者 了,而是一个政治代表。你想再回来做喜剧,已经回不来了。”大山说。

“你说我都已经是世博会代表了,我还想 怎么着啊。我开始想回到民间,回到喜剧。在这一切的积累之上,我能不能做点新的。我不说绕口 令了。我要脱离师傅带学生这种感觉。作为一个 外国人,你再中国通,你只要跟中国人在一起,你 永远是个学生。好比我跟一个90后的学生表演节 目,还是得他考我。大山这个你会么?嗨,你还真 会啊。没有意思了。”大山说。

于是,大山悄悄地从电视上消失了,新闻版 面也找不到他的踪影。而在北京、上海等地方的 喜剧小剧场,观众们突然在这里找到了他们熟悉 的老朋友,面对着三五十人,讲着各种各样好玩的笑话。

大山最熟悉的喜剧形式，是西方的Stand-up comedy,单口喜剧。很多人认为这叫脱口秀,他 说,中文脱口秀跟西方脱口秀完全是两个概念。 英文Talkshow,那是坐下来聊天,而一个人站着 表演,是Stand-up comedy。广东话里面有这个 词,叫“栋笃笑”,是香港喜剧大师黄子华发明的, 而大山则用普通话给它起了个好玩的名字——“ 立马逗”。

做“立马逗”,解决了大山一个很大的问题, 就是创作。大山说，基于他这些中西结合的经历, 按照自己熟悉的模式,他可以自己写段子了。

“这个可以说圆了我一个梦。我的追求并不 是来中国把传统艺术模仿到家,我就是想在学习 的基础上,把自己的东西带进来,做一个东西结合 的表演形式。我演的不是中式、美式或英式喜剧, 而是个性发挥。周立波的海派清口就是周立波的 风格,黄西的表演就是黄西风格,而我从小看的那些Bill Cosby、Jerry Seinfeld、Steve Martin这些老牌西方喜剧明星,加上我在中国学的刘宝瑞、侯宝 林、姜昆等等的一个结合,这就是《大山侃大山》的风格。”大山说。

脱离喜剧时间太久了,大山心里还是有一个 很大的障碍。大家对自己的期望值太高,导致他对 喜剧有了一点恐惧感。人们总是说,大山你来一段 吧。他来不了,他就开始害怕。而参加过墨尔本喜 剧节并且对中国非常熟悉的爱尔兰喜剧大师Des Bishop给了大山这位老朋友一个很好的机会“。你 就作为我的朋友,意外的出现,上来说三分钟。我 把你的压力降到最低。”大山说,那是他第一次破 冰。而正好那是他第一次上电视表演《夜归》的25 周年纪念日前后。

人们也许会说，25周年了,应该做一个回顾, 而大山说,最好的一个庆祝,不是回顾,是创新。

“我回到起点,再来一遍。我不怕做草根,不怕 回基层,我就是要从头再来。”大山说。

好好说话,做回中国朋友们的“哥们儿

刚刚从多伦多回来,大山的时差还没有完全 倒回来。结束了晚上在上海Kungfu Komedy“功夫 喜剧”的专场,大山第二天凌晨四点就起来了。参 加墨尔本国际喜剧节对于他来说是一次不小的挑 战,他还在认真的思考着如何让更多的海外观众 们走进来看他的演出。在成为家喻户晓的笑星之后,他要重新开始一段征程。他严谨的态度,和三十年前,没有丝毫分别。

这几个月,大山所走的路,都指向墨尔本。一 年一度的墨尔本国际喜剧节是世界第三大、亚太 地区最大的喜剧节。什么时候能够进入这些权威 的国际喜剧节,在大山的眼里,是对于喜剧人的一种认可。墨尔本喜剧节全世界排名第三。第一大喜剧节在蒙特利尔,大山说他比较熟悉,没有太多中国人;第二大在爱丁堡,也没有墨尔本的华人集中。可他奇怪的是,墨尔本有全球很权威的一个喜剧节,它又是一个华人非常多的城市,但是为 什么这两者基本没有联系。

“所谓的国际喜剧节,基本上百分之九十八都是英文。严格意义上我并不是第一个用中文说 的,但是中文喜剧登上几百人的国际专业喜剧节 舞台,基本上算是个突破吧。”大山说。“我的所有节目都是面向中国观众。这些观 众可能还是近20年从中国出去的。我在国内和国 外演差别不大。我们相互不陌生。而这里面的挑战是突破一个习惯。我希望把中国的观众带入喜剧的主流世界。”

“我一定要把他们带进来。”大山笑着说。“ 就怕带不动。”

认认真真的做喜剧,好好说话,这是大山的 理想,也是他想坚守的底线。也许是中年男人对 于社会固有的不满,也许是一个想专心做好幽默事业的人的坚持, 大山和现在社会 的娱乐媒体,渐行渐远。

综艺节目、真 人秀等等,是一个 纯娱乐的现象。一味的做华而不实的 无脑娱乐,不是大山的初衷。他想在 自己的节目里好好说话,但这并不是 一个好好说话的时代。日新月异的网络词汇,让人们渐 渐遗忘了中文之博 大精深。

有人说,中国人越来越难笑了,连赵本山都退出春晚了。大山觉得,一方面娱乐越来越肤浅、 快速、一次性，说完就忘,另一方面跟全球网络环 境有关系,也跟中国的发展环境有关系。过去那种相声精品很难再做出来,因为大家没有这个耐心,于是娱乐越来越往滑稽发展,却不再幽默。

“我想反潮流,我往幽默的方向走。在一切 都是快餐文化的时候,其实你做一些有文化的东 西,也有市场。有时候,找对自己的方向,哪怕十 个人里面只有一个人来看我,就够了。我觉得这 有意义,立得住。”大山说。

“这可能是中年人的愤世嫉俗吧。回过头我 们看8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的初期。有了网络我们可 能觉得我们沟通交流更方便了。然而互联网的梦没有实现。我们还是生活在自己熟悉的‘泡沫’里面。 通过互联网我们可以熟悉了解世界各地,然而我们 选择生活在一个非常舒服的闭塞的环境里,你我分明。”大山说“。部落主义也好,英国脱欧也好、特朗 普也好,我们的社会不是越来越国际化,而是越来 越部落化。哪怕我在美国三十年,我还是地地道道 的北京人。人们会故意地把这种归属感维持着,很 少自己主动走出去学习对方。我在这个位置上面, 就应该好好做一些有价值的、深刻的东西。”

“在这个思想背景之下,也不要把这个事情 做的很沉重。我还是照样逗大家笑,但是笑完了 之后,希望人们有反思。相声不是快餐文化,而是 精品文化,是通过反复磨练得来的。”他说。

大山出生于1965年,属蛇的。今天的他,还是 朝气蓬勃的,一个人背着包,走进咖啡厅,和朋友 商量演出的事情。店里的年轻店员总是能第一时 间认出他,热情洋溢的和他合影,大山也来者不 拒,用洪亮的声音和每一个认识他的人打招呼。 经历了笑星、文化使者的身份,他开始想认认真 真的做自己最想做的事业。他说自己的《大山侃大山》算不上非物质文化遗产,但是应该是自己 能够留给这个世界的一点纪念。

2017年墨尔本国际喜剧节即将拉开帷幕,然 后是悉尼和新西兰首府奥克兰的喜剧专场 。想听 听这个哥们儿怎么侃大山的朋友,可以走进这一 次喜剧盛会,一睹大山的风采。这一次没有快板和 绕口令了,这一次是真正的单口喜剧“立马逗”。

大山还是那个大山,大山也不再是那个大山。

墨尔本国际喜剧节 (Melbourne International Comedy Festival)

墨尔本国际喜剧节是全球三大喜剧节之一,也是南半球最大的喜 剧节,每年的喜剧节持续近三周半的时间。2017年喜剧节从3月29 号到4月23号,让墨尔本在这期间 成为喜剧世界的焦点。

墨尔本国际喜剧节源于1987 年,今年有500多场演出,分布在 墨尔本各个大大小小的酒吧剧 院中,活动包括单人Stand-up Comedy表演、夜总会、剧院、街头 表演、电影、电视、广播和视觉艺术等,如今已有超过 60 万人来参 与这个快乐节日,喜剧节已经成 为澳洲最盛大的文化活动之一。

今年4月13号到16号的《大山侃大山》喜剧专场应邀参加墨尔 本国际喜剧节,成为本届亚太地 区规模最大的喜剧盛会上唯一的 国语专场。

我们很多人都可以说是“看着大山的节目长大的”。通过《大山侃大山》大家将看到一个更真实、更有时代感,在电视上未曾见过的“现场版”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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