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钧:写经真的不是书法吗?
我们昨日刊载了刘九洲的一篇文章,《“简单地说,写经不是书法”》,文章引起众位书友的讨论,颇多良言。对于这个问题,书友@王钧 发表了条理清晰、非常理性的意见,特刊发如下,以供大家参考。
在很多具有态度和观点的文章下,评论往往会比文章更精彩。但是,也请一些书友注意言辞表达,毕竟,咱们都是在学习传统文化的人。——编者按
写经真的不是书法吗?
文@王钧
01/
我能明白作者(原文链接)的意思,但是,在我反驳之前,首先要指出作者的表达歧义。写经体当然是书法,跟避让不避让没有关系,早在王羲之诞生之前,书法史已经很久远了,就好比唐代及以前的绘画也必然是绘画,这些没什么好矫情的。
▲ 唐·国诠 楷书《善见律》局部 纸本楷书
22.6×468.8cm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作者的本意,可能是说“写经体不能算文人书法”,类似“唐代及以前的绘画不能算文人画”。所以建议作者引入“文人书法”这个概念来表述主旨。
搞清楚这个区别,再来说一下为什么我反对作者的立场。作为非专业书法人士,我也是力挺二王的,因为二王体系的东西在技法形式层面更丰富,写经体相对就单一了很多。但是作者拿绘画来类比,顿时让我反思起这个问题来,因为作为专业绘画人士,我得为唐代及以前的绘画鸣不平了。
五代 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局部)
中国绘画的主流自宋代便进入了“文人画”系统,当然我们要承认文人画的成就之高,但不代表就可以否定“非文人画”系统的作品,展子虔不够好?《韩熙载夜宴图》不够好?《捣练图》不够好?还是永乐宫壁画、法海寺壁画不够好?相反,这些不仅好,而且艺术性之高几乎无与伦比,虽然不是文人画系统,却恰恰包含了更多可能,包含了更丰富的艺术因素,包含了很多很多文人画系统里所缺失的、但对艺术却很重要的东西,这些讲起来太复杂,篇幅所限不便展开。
02/
以此类比,作者的意思,写经体没有王羲之发明的“避让”(虽然“避让”这个概念作者一直没讲出个所以然),故而不能算(文人)书法,故而没有艺术价值可言。我要说明的是,艺术是个很大的概念,不说绘画,单讲书法,也绝不能将艺术简单理解成技术,书法的确包含笔法、字法、章法、墨法等“法”,但这仍然只是在技术层面理解问题,除了技术还有没有别的?要记得“形而下者谓之器”啊,书法仅仅是“器”么?如果是“道”,那么有没有高出于技术和形式层面的东西呢?
▲乙瑛碑拓片
我们看甲骨文,看汉隶,看魏碑,这些不在二王系统的东西,便能豁然开朗。虽然没有二王体系的技法,却俨然有二王体系之外的“形而上”的东西存在,比如我们能明显感觉到汉隶的雄浑磅礴,能感觉到那个时代的精神风貌。
精神性,是艺术的重要属性。
敦煌写经 《大般涅槃经迦叶菩萨品第十二》局部
再回到写经。写经是佛教的衍生文化,我们是否可以这么看,对待写经体,不必要一定拿形式和技法层面来限制它,单是以蝇头小楷自始至终稳定而虔诚地抄完某部大部头的佛经,这本身就是一种打动人的精神力量?就好比我们去看石窟,不必要求米开朗基罗般地雕塑技巧,单看密密麻麻的佛像凿满了成座成座的大山,这本身就给我们一种精神层面的巨大震撼了。难道你真的不觉得这很艺术嘛?
木心说,伟大的作品,无需赘言,三言两语,直击心灵。
是不是“赘言”我们暂且不强求,就说直击心灵,这恐怕已经是很多技术流都做不到的了。
(感谢书友赐稿,标题及配图为编辑所加)
【小调查】
综合阅读了解刘九洲与王钧的文章后,您支持谁的观点?
▽
敦煌写经 《佛说阿弥陀经》卷轴局部
敦煌写经 《维摩诘所说经卷中》局部
敦煌写经 《唐人写本大般涅盘经》局部
﹀
专为帖学而制
|虎贲|
守护书法之门
▽